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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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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靈魂的苦痛 第一次磨難 前面講到,米卡坐在那裡,睜大眼睛詫異地望著在場的人,不明白他們在對他說些什麼。突然,他站了起來,高高地舉起雙手,大聲喊道: 「我沒有犯罪!對於這個血我沒有罪!對於我父親的血,沒有罪,……想殺他,但是沒有犯罪!不是我!」 但他剛喊出這幾句話,格魯申卡就從簾子後面沖了出來,徑直跪倒在警察局長的腳下。 「這是我,是我,是我這個該殺的,這是我的罪過!」她用撕心裂肝的聲音喊叫著,把手伸向大家,淚流滿面。「他是為了我殺的!……是我折磨他,才弄出這種事情來的。我還為了發洩怨恨,折磨那個可憐的死去的老人,才弄出這種事情來!是我的罪過,我是首先第一個有罪的人,是我的罪過!」 「是的,是你的罪過!你是主犯!你這潑婦!你這個淫蕩女人!你是第一個有罪的人,」警察局長大叫大嚷著,還舉手威嚇她。但這次他被迅速而堅決地制止了。檢察官甚至用雙手緊緊抱住了他。 「這完全是胡鬧,米哈伊爾·馬卡羅維奇,」他大聲說,「您簡直在妨礙偵查的進行,……把事情弄糟。……」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趕快採取措施,採取措施,採取措施!」尼古拉·帕爾費諾維奇也發起急來,「要不然簡直弄不下去了!……」 「一塊兒審判我們兩人吧! 」 格魯申卡繼續瘋狂地喊著,一直還跪在那裡。「把我們一塊兒判罪吧,現在哪怕是判死刑我也要同他在一塊兒!」 「格魯申卡,我的生命,我的血,我神聖的人!」米卡也撲到她身邊跪下,緊緊地把她擁在懷裡。「你們不要相信她,」他喊道:「她一點罪過也沒有,對於任何人的血,對於一切事情她都沒有罪過!」 他以後記得有幾個人用強力把他從她身邊拉開,又突然把她帶走了,當他神智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已經坐在桌子旁邊,一些衣服上帶著小銅牌的人站在他的身旁和背後。預審推事尼古拉·帕爾費諾維奇隔著桌子,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不斷勸他喝點桌上茶杯裡的水:「這可以使您頭腦清醒,平靜下來。您不要怕,不要著急。」他異常客氣地補充說。米卡記得,他忽然對於他的大戒指(一只是紫晶石的,另一隻鮮黃、透明而光彩奪目)發生了極大的好奇心。他事後很久還驚訝地記得,這兩隻戒指甚至在整個可怕的審訊過程中都不住吸引他的注意力,他不知怎麼,竟總不能把眼神移開,作為與自己的處境完全不合拍的東西把它忘掉。在米卡左首,晚上剛開始時馬克西莫夫坐著的地方,現在坐著檢察官,米卡的右邊,格魯申卡原來坐的地方,有一個臉蛋紅紅的青年人坐著,身上穿著一件很舊的仿佛是獵人服式的上衣,前面擺著墨水瓶和紙張。原來他是預審推事帶來的書記,警察局長現在站在房間另一端的窗前,卡爾幹諾夫的旁邊。卡爾幹諾夫則坐在窗前的椅子上。 「喝點水吧!」預審推事第十遍這樣溫和地說。 「喝了,諸位,已經喝了。……但是……諸位,請你們懲罰我吧,判決我吧,決定我的命運吧!」米卡叫道,用可怕地直勾勾呆瞪著的眼睛朝預審推事望著。 「那麼您是斷然聲稱,您對於您的父親費多爾·巴夫洛維奇的死,沒有罪麼?」預審推事用柔和而毫不含糊的口氣問。 「沒有罪!對於別人的血有罪,那是另一個老人的,不是我父親的血。我現在為這事痛哭!我殺死了,殺死了一個老人,把他打倒在地,殺死了他。……但是為了懲罰這一次流血,而要我也對另一次流血,我並沒有犯罪的可怕的流血負責,那是我受不了的。……這真是個可怕的罪名,諸位,就好象當頭給了我一悶棍!但是誰殺死父親的?誰殺死的?不是我,誰會殺死他呢?真是怪事,不近情理,簡直不可能!……」 「是的,誰會殺死……」預審推事剛開始說,但是檢察官伊波利特·基裡洛維奇(他是副檢察官,但是我們為了簡便起見,也準備稱他為檢察官)在跟預審推事交換了一個眼色以後,對米卡說: 「您不必為那個老僕人格裡戈裡·瓦西裡耶維奇擔心。告訴您,他還活在世上,醒了過來。儘管根據他的供詞和您現在自己所供的話,他是遭到了您的痛打,但他一定會活下來的,至少據醫生的診斷是這樣的。」 「活著麼?他還活著麼?」米卡把雙手一拍,突然大叫了起來。他滿臉放光。「上帝,感謝你為了我的祈禱,對我這個惡徒和罪人做出了這麼大的奇跡!……是的,是的,這是憑了我的祈禱,我整整祈禱了一夜!……」他畫了三個十字,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們就從格裡戈裡那裡得到了跟您有關係的重要供詞……」檢察官正要繼續說下去,可是米卡忽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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