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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不,當然不行!」我猛然省悟,說道,「有了,您寫封信!」

  「不,這不可能,這不行!」她果斷地作了回答,不過已經低下頭,兩眼不再望我了。

  「怎麼不行?為什麼不行?」我牢牢地抓住自己的想法,繼續說道。「不過,您知道,納斯金卡,該寫一封什麼信呢?信和信可不相同啊……啊,納斯金卡,就這麼辦。請您相信我,相信我吧!我給您出的不是壞主意。這一切您可以辦得到。您不是已經開始邁出了第一步嗎?為什麼現在……」

  「不行,不行!那樣似乎我要強加於人,硬要……」

  「哎呀,我最最善良的納斯金卡!」我打斷了她的話,忍不住微微一笑。「為什麼不行呢?其實您完全有權這麼做,因為他向您許諾過。再說,從各方面來看,我覺得他是講信用的人,為人正派,」我繼續往下說去,為自己的論點所具有的邏輯力和說服力而越來越感到高興。「他為人怎樣?他用許諾約束了自己。他說過,只要他結婚,那就非您不娶,而且他還給了您充分的自由,即使現在拒絕他也行……在這種情況下,您可以邁出第一步,您有這個權利,您對他有優勢,比如說,如果您想擺脫他的諾言的約束……」

  「您聽著,要是換上您,您會怎麼寫呢?」

  「寫什麼?」

  「寫這封信呀!」

  「要是我就這麼寫:『親愛的先生……』」

  「一定要這麼寫上『親愛的先生』嗎?」

  「一定要寫上。不過話又說回來,為什麼呢?我認為……」

  「行,行,往下寫吧!」

  「『親愛的先生!

  請您原諒,我……』不,不,不需要什麼原諒不原諒!這裡事實本身足以說明一切,您就這麼簡簡單單地寫吧:

  「『我現在給您寫信。請您原諒我缺乏耐心。但是整整一年我滿懷希望,感到非常幸福,現在我連一天的懷疑都忍受不了,這責任在我身上嗎?現在,您已經回來,也許已經改變了自己的意圖。這封信會告訴您,我沒有抱怨,也不責怪您。我之所以不責怪您是因為我無法控制您的心。我的命運就是如此!

  「『您是一個高尚的人。您對我這幾行迫不及待的信既不會嘲笑,也不會感到惱怒。您會想起,這是一個可憐的姑娘寫的,她孤孤單單,沒人教她,也沒人給她出主意,她從來不會自己控制自己的心。但是,還得請您原諒我,因為懷疑已經偷偷地爬進我的心房,儘管只有一瞬間。即便在思想上您也不能忍心傷害那個過去和現在都那麼愛您的姑娘的。』」

  「對,對!這正是我心裡所想的!」納斯金卡叫了起來,她的兩眼閃爍出高興的光芒。「啊!您解除了我的懷疑,您是上帝親自給我送來的!謝謝,我謝謝您!」

  「謝什麼?感謝上帝派來了我?」我異常興奮地望著她高興的臉蛋,進行反問。

  「對,既便是為了那個,我也要感謝您。」

  「唉,納斯金卡!您知道,我們有時感謝別人,僅僅是因為他們和我們生活在一起。我感謝您,因為我見到了您,因為我這一輩子忘不了您。」

  「『唔,夠啦,夠啦!現在您給我聽著:當時是有約定的:只要他一回來,馬上就把信留在我的熟人家裡的一個地方,讓我知道他的情況。我的熟人都是純樸的好心人,對我們的事,他們一無所知。或者,如果不能給我寫信,因為靠一封信把什麼事都說清楚是不行的,那麼他就在他回來的當天十點正到這裡來,這是我們約定的會面地點。他已經回來,這我已經知道,但三天來既不見他的信,也見不到他的人。早上要離開奶奶,我又怎麼也辦不到。請您明天把我的信交給我對您提到的那些好人,他們一定會轉給他的。如果有回信,您晚上十點親自把它帶來。』

  「但是信呢,信呢?要知道,首先需要把信寫好!看來不到後天是辦不成的。」

  「信……」納斯金卡神情慌亂地作了回答,「信……不過……」

  但是,她沒有把話說完。她先是把臉轉了過去,不讓我瞧見,原來她已經滿臉通紅,紅得像玫瑰一樣。後來我突然感到我手中有一封信,顯然是早就寫好了的,而且一切準備停當,封好了口的。我的腦海中閃出一種非常熟悉、親切、動人的回憶。

  「羅——羅,申——申,娜——娜,」我開始唱起歌劇《塞維爾的理髮師》的插曲來了。

  「羅申娜,」我們一起唱起來,我高興得差點把她抱了起來,她則滿臉通紅,紅得不能再紅了,隨即就破涕為笑,雖然眼淚像顆顆珍珠似的,還在她黑黝黝的睫毛上抖動。

  「呶,夠啦,夠啦!現在我們告別吧!」她迅速說道,「這是交給您的信,地址在這兒,照著送去就是了。我們分手吧!再見!明天見!」

  她緊緊握住我的兩手,點了一下頭,然後像箭似的,飛進了她的胡同裡。我站在原地,目送她好久。

  「明天見!明天見!」當她從我的視野中消失時,這話還在我的腦海中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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