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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她們大家開始看刺蝟,科利亞則解釋她們提出的問題;說刺蝟不是他的,他現在是跟同伴、另一個中學生科斯佳·列別傑夫一起來的、「他不好意思進來,留在外面,因為他帶著一把斧頭,而刺猖和斧頭是剛向一個路上遇到的農夫買的。這農關賣刺蝟得了50戈比,而斧頭則是他們說服他賣的,因為是順便,再說是一把很好的斧頭。這時阿格拉婭忽然開始纏著科利亞,要他把刺蝟轉賣給她、她毫無顧忌,竟然稱科利亞「親愛的』,科利亞好久都未同意,但最後堅持不住,便叫來了科斯佳·列別傑夫,他進來時確實拎了一把斧頭,顯得非常窘困。但這一下忽然弄清了;原來這刺蝟根本不是他們的!而是屬￿姓彼得羅夫的第三個男孩子的,他給了他們倆錢,讓他們為他向第四個男孩買一本斯洛塞爾的《歷史》,那男孩需要錢用,願意便宜出售;他們是去買斯洛塞爾的《歷史》的。

  但忍不住買了刺蝟,因而,刺蝟和斧頭是屬￿那第三個男孩的,他們現在就拿這兩件東西代替斯洛塞爾的《歷史》去給他;但阿格拉婭拿住下放,弄到最後,他們決定把刺蝟買給她。阿格拉婭剛得到刺蝟,在科利亞的幫助下立即把它放到一隻藍子裡,蓋上一塊餐巾,叫科利亞哪兒也別去,立即將刺蝟帶給公爵,代她請公爵收下。以表示「最深切的敬意」。科利亞高興地同意了,並允諾送到,但馬上纏往她問:「刺蝟和類似的禮物意味著什麼?」阿格拉婭回答說,這不關他的事。他回答說,其中包含著寓意。阿格拉婭很生氣,毫不客氣地回說,他只是個乳臭小兒、僅此而已。

  科利亞當即反擊,要不是看在她是個女的份上,此外還有自己的信念,不然他會馬上向她證明,他也會還以類似的侮辱。不過,最終科利亞還是高高興興地帶著刺蝟走了,科斯佳·列別傑夫則在他後面跑著;阿格拉婭看見科利亞手中的籃子顯得過分厲害,忍不住從露臺上沖著他背景喊道:「科利亞,請別掉出來,親愛的!」仿佛剛才沒跟他罵嘴似的。科利亞停下來,也像沒有罵架似的,胸有成竹地喊道:「不會的,不會掉出來;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請儘管放心!」說完又低頭跑了起來。此後阿格拉婭開懷大獎,跑到自己房間去時相當滿意,後來一整天都很快活。這樣的消息使葉莉紮納塔·曾羅科菲耶夫娜完全驚呆了。

  好像,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但是;看來她就是這麼一種心境。她的焦慮不安被刺激到了異常地步,而主要的是刺蝟;這刺蝟意味著什麼?這裡有什麼默契?這裡暗示著什麼?「這是什麼信號?這是什麼密碼?況且盤問時正好在場的可憐的伊萬·費奧多羅維奇一句答話就把全部事都搞壞了。據他看,這裡根本沒有什麼密碼,關於刺蝟——「僅僅是刺蝟而已,此外,也許只是表示友情,拋棄前嫌,尋求和解,總之,這一切都是溝通,但無論如何是天真無邪、情有可原的。」

  順便要指出,他完全猜對了。公爵從阿格拉婭那裡受到譏諷和被趕出門,回家以後已經坐了半小時光景,陰鬱而絕望,忽然科利亞帶著刺蝟來了,頓時雨過天睛,公爵仿佛死裡複生一般,詳細詢問科利亞,斟酌他的每一句話,反來複去問了有十遍,像孩子一般笑著並不時地跟兩個孩子握手,他們也笑著,開朗地望著他。看來,阿格拉婭原諒了他,公爵今天晚上又可以到她那裡去了,而對他來說這不僅僅是主要的,簡直就是一切。

  「我們還都是些什麼樣的孩子呵,科利亞!還有……還有……我們是孩子,這有多好。」他終於陶醉地發著感歎。

  「最簡單不過,她愛上了您,公爵,沒別的!」科利亞以權威的口吻開口說。

  公爵一下子飛紅了臉,但這次什麼活也沒有說,而科利亞只是哈哈大笑,拍著手;過了片刻公爵也大笑起來,後來天黑前每5分鐘他就看看表,是,是已經過了許多時間,到晚上還有多少時間。

  但是情緒占了上風: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終於克制不住,歇斯底里發作。她不顧丈夫和女兒們的全力反對,立即派人去叫阿格拉婭,向她提最後一個問題,並從她那裡得到最明確的最後答覆。「為了一下子瞭解這一切,一了百了,再也不要提起!」「否則。」她聲稱,「我活不到晚上!」

  到這時大家才明白,事情弄到了多麼槽糕的地步。除了佯裝驚訝,表示憤忿,哈哈大笑、嘲笑公爵、譏諷所有盤問她的人,從阿格拉婭那裡沒有問出什麼名堂來。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躺到床上,直到等待公爵來喝茶的時候才出來。她激動得打著哆嗦等待著公爵,當他來到的時候,她差點歇斯底里發作。

  而公爵本人進來時也戰戰兢兢,幾乎是躡手躡腳地走動,古怪地微笑著,窺視著大家的眼睛,似乎向大家提問,因為阿格拉婭又不在房間,這立即使他害怕起來。這個晚上沒有一個局外人,全都是家裡人。ω公爵還在彼得堡為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伯父的事逗留在那裡。「要是他在這裡,就會說點什麼,」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頗為惋惜他不在場。伊萬·費奧多羅維奇顯出一副異常憂慮的神色坐著;姐姐們很嚴肅,仿佛故意沉默不語,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廓夫娜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競然狠狠地把鐵路痛駡了一通,以堅決的挑釁姿態望著公爵。

  嗚夫!阿格拉婭沒有出來,公爵毫無指望了。他六神無主,嘟嘟噥噥地說著,剛表示修鐵路是很有好處的,阿傑萊達卻突然笑了起來,公爵又絕望無話了,就在這當口,阿格拉婭平靜和莊重地走了進來,有禮貌地向公爵行了個禮,鄭重其事地坐到圓桌旁最顯眼的座位上,她疑問地瞥了一眼公爵。大家明白,解開一切困惑的時刻到了。

  「您收到我的刺蝟了嗎?」她堅定而又幾乎是生氣的問道。

  「收到了,」公爵紅著臉,屏心靜氣回答說。

  「那就立即解釋一下,您對此有何想法?這對媽媽和全家的安寧菲常必要。」

  「聽著,阿格拉婭……」將軍忽然不安起來。

  「這,這太過分了!」突然葉莉紮塔·普羅科菲耶夫娜不知為什麼也害怕起來了。

  「這裡沒有什麼過分的,媽媽,」阿格拉婭馬上嚴厲地回答說,「我今天派人給公爵送去一隻刺蝟並想知道他的想法。怎麼樣,公爵?」

  「您是問有什麼想法,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

  「對刺蝟。」

  「就是說……我認為。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您想知道我怎麼接受……刺蝟的……或者,最好是說,我怎麼看待……派人送來的這件東西……刺蝟,就是說……在這種情況下,我認為……總之……」

  他緊張得喘不上氣來,一時語塞而不作聲。

  「嘿,您沒說出多少來,」阿格拉婭等了5分鐘後說,「好吧,我同意不談刺蝟;但我很高興,終於能了結蓄積已久的所有困惑。最後,請允許當面向您本人瞭解:您是否要向我求婚?」

  「啊,天哪!」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失聲驚呼。

  公爵戰慄了一下,急忙閃開,伊萬·費奧多羅維奇呆若木雞;兩個姐姐則蹙起了眉頭。

  「公爵,別撒謊,說真話。因為您的緣故他們對我進行了奇怪的盤問;這種盤問究竟有沒有根據?說吧!」

  「我沒有向您求過婚,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公爵突然振奮起來,說,「但是……您自己知道,我是多麼愛您和信任您……甚至現在……」

  「我是問您:您是否向我求婚?」

  「是的,我向您求婚,」公爵屏住呼吸答道。

  緊接著是大家的強烈反應。

  「親愛的朋友,這一切不是這麼回事,」伊萬·費奧多羅維奇十分激動地說,「這……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是這樣,格拉莎……對不起,公爵,對不起,我親愛的!……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他向夫人求援了,「應該……仔細琢磨一下……」

  「我不管,我不管!」葉莉紮維塔·普羅得菲耶夫娜連連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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