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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第三部 第九章

  走進自己的家門,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在第一個房間停下了,她不能再往前走,便坐到沙發床上。她完全筋疲力盡了,甚至忘了請公爵坐。這是一間相當大的堂屋、中間放苦一張園桌,有墜爐,靠窗的擱架上放著許多花,後面有一扇玻璃門通向花園。阿傑萊達和亞曆山德拉立即走了進來,疑問和困惑地望著公爵和母親。

  小姐們在別墅通常在9點左右起床;只有阿格拉婭在最近兩三天裡起得稍早些並去花園散步,但是畢竟也不是7點,而是8點或者再晚些。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挪因為各種各樣的疑慮不安確實徹夜未眠,在8點左右就起床了,有意想在花園裡遇見阿格拉婭,因為以為她已經起床了;可是無論是在花園還是在臥室鬱沒有找到她。這下她可完全著了慌,就把兩個大女兒叫回。「從女僕那裡她們獲悉,阿格拉婭·伊萬諾夫閃還在6點多的時候就去了公園。小姐們嘲笑她們這個好發奇想的妹妹又冒出新的怪念來。

  便向媽因指出,如果她到公園去找她,阿格拉婭大概又會生氣的,還說,現在她一定拿音書坐在綠色長椅上,還有三天前她說起過這張長椅,為此差點與ω公爵吵嘴,因為ω公爵認為這張長椅的位置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現在葉莉紮維浴·普羅科菲耶夫問回上了女兒的約會。聽見了她所說的奇怪的活,不由得驚恐萬分,這裡有諸多原因,但是眼下把公爵帶了來,她倒又為自己生出事來感到膽怯,因為「為什麼阿格拉婭不能在公園裡與公爵見面和談話呢?甚至,說到底,假如這是他們事先講好的約會,那又怎樣呢?」

  「爵爺,您別以為,」她終於壯著膽說,「我把您拖到這兒來是要審問您……親愛的,在發生了昨天晚上這種事後,本來我也許會很長時間不願意見你……」

  她稍稍停頓了一下。

  「但終究您很想知道,今天我怎麼跟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見面的?」公爵相當平靜地接著她的活把話說完。

  「那好吧,我是想知道!」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馬上怒氣勃發,「我不怕說真話。因為我沒有委屈任何人,也不想委屈任何人……」

  「哪會呢,想知道是自然的事,不存在委屈誰這一點;您是母親嘛。我今天早晨7點正在綠色長椅那兒會見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是由於她昨天邀請了我。咋晚她用一張字條告訴我,她要見我並有要事跟我談。我們見了面,談了整整一小時,全是涉及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個人的事,這就是全部情況。」

  「當然,是全部情況,爵爺、毫無疑問就是這些情況,」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帶著一副尊嚴的神情說。

  「好極了,公爵!」阿格拉婭突然走進房間說,「我衷心感謝您認為我不會低賤到撒謊。媽媽,您夠了吧、或是還想審問?」

  「你知道,至今還沒有什麼事使我礙在你面前感到臉紅……雖然你可能高興看到那樣,」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用教訓的口氣回答說,「再見,公爵;原諒我打擾了您。我希望,您依然相信我對您的尊敬是永遠不變的。」

  公爵立即朝兩邊行禮告辭,走了出來。亞曆山德拉和阿傑萊達微微一笑,竊竊私議著什麼。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嚴厲地看了她們一眼。

  「我們只是覺得好笑,媽媽,」阿傑萊達笑起來說,「公爵行禮的樣子這麼瀟灑,有時候卻完全笨拙得很,而現在一下子就像……就像葉甫蓋尼·帕夫雷奇了。」

  「彬彬有禮和尊嚴體面是自己的心靈而不是舞蹈老師教出來的,」葉莉紮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訕訕地說完話,就上自己樓去了,對阿格拉婭連看都不看一眼。

  公爵回到自己住處已經9點左右了,在露臺上遇見了維拉·魯基揚諾夫娜和女僕,她們正在一起收拾、打掃昨晚留下的雜亂無章的露臺。

  「謝天謝地,我們總算在您來之前收拾好了!」維拉高興地說。

  「您好,我有點頭暈;我沒有睡好;我想睡覺。」

  「像昨天一樣,就睡這兒露臺上?好。我去對大家說,讓他們別吵醒您。爸爸不知去哪裡了。」

  女僕走出去了,維拉本來也要跟在她後面走的,但又回過來,憂心忡忡地走到公爵跟前。

  「公爵,您就可憐可憐這個……不幸的人吧,今天別趕他走。」

  「我絕不會趕他,隨他自己怎麼樣。」

  「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所以……您對他別太嚴厲。」

  「哦,不會的,何必呢?」

  「還有……您別笑他;這是最主要的。」

  「哦,絕對不會的!」

  「我真蠢,對您這樣的人說這種話,」維拉的臉紅了,「雖然您倦了,」她半轉過身子準備走開,笑起來說,「可是此刻您的眼睛多麼可愛……多麼幸福。」

  「難道還幸福?」公爵生氣勃勃地間,並高興地大笑起來。」

  但是像男孩一樣天真純樸、不拘禮節的維拉,突然不知怎麼的變得不好意思起來,臉也更紅了,仍然笑著,急匆匆走出了房間。

  「多麼……可愛……」公爵想。但立即就忘了她。他走到露臺一角,那兒有一張沙發躺椅,躺椅前有一張茶几,他坐下來,雙手捂著臉坐了約10分鐘;突然急忙和不安地把手伸進側袋,摸出了三封信。

  但是門又開了,科利亞走了進來。公爵的手很高興又得把信放回到口袋裡和可以捱過一段時光。

  「嗨,真是一樁事件!」科利亞說著,就在沙發躺椅上坐下,像所有他這樣的少年一樣,直截了當地就切入話題,「現在您怎麼看待伊波利特,不會尊重他了吧?」

  「為什麼呢……不過,科利亞,我很疲倦了……而且再來開始談這一切,太使人憂鬱了……但是、他怎麼樣?」

  「在睡,還能睡兩小時。我明白;您沒在家裡睡覺;在公園裡徘徊……當然,心情激動……這還用說。」

  「您怎麼知道我在公園裡徘徊,不在家裡睡覺?」

  「維拉剛才說的。她勸我別進來。我忍不住,耽一會兒。這兩個小時我在床邊值班;現在我讓科斯佳·列別傑夫替班。布爾多夫斯基已經走了。所以,公爵,您就睡吧,祝您晚……日,祝您日安!只不過,您要知道,我非常驚詫!」

  「當然……所有這一切……」

  「不,公爵,不;我感到諒詫的是《自白》。主要是他講到幽靈和未來生命的那個地方,這裡面含著一個偉——大——的思想!」

  公爵親切地望著科利亞,他來的目的當然是想儘快談談這個偉大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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