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鄰居拉吉洛芙(3)_獵人筆記

我的鄰居拉吉洛芙(3)

　　「但是，」他接著說，「過去的事情終究過去了，一去不回。而且畢竟……世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伏爾泰說的吧？」他趕緊補充道。「是的，」我答道，「是這樣的。一切不幸都是可以忍受的，天底下沒有過不了的坎。」

　　「您是這麼想的嗎？」拉吉洛芙問，「嗯，您的話或許有道理。還記得我在土耳其時，有一次我得了創傷熱，只剩一口氣了，在軍隊醫院裡躺著，快一定會死掉了。唉，我們住的那家醫院的條件實在太差了——當然，戰時能住進醫院，就該感謝上天了！忽然又送來了大批傷員，往哪裡安排他們呢？因為找不到空床位，醫生急得四處亂轉。後來他們走到我床前，問助手：『還活著嗎？」那人回答說：「早上還活著。」醫生彎下腰聽了聽我還有氣。這位醫生大老爺不耐煩了。「這傢伙快死了，」他說，「馬上就一定會死了，肯定活不了啦，還在這受罪幹嘛，只是拖延時間，浪費著有限的床位。」「唉，」我心想，「完了，倒黴了，米海伊洛·米海伊雷奇……』但我還是僥倖活了下來，而且康復了，直到今天還活得非常地好，正像您看到的一樣。可見您的話是對的。」

　　「不管怎樣，我的話都是對的，即便那時您真的不幸去世，依然是闖過了難關，解脫了困境。」

　　「當然，當然，」他隨聲附和著，使勁拍了下桌子，「在難關和困境中只要橫下心就會有好處的，及早解脫了才好。」奧莉雅聽到這裡，迅速起身走到園子裡去了。

　　「喂，菲多爾，跳個舞吧！」拉吉洛芙大聲吩咐。菲多爾應聲而起，踏著輕盈明快的獨特舞步，在房間裡跳起來了，他那笨拙的舞姿就如同眾所周知的「山羊」在馴服的狗熊身旁表演一樣。他一邊跳一邊唱道：「在我們家的大門旁……」

　　一輛馬車奔跑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一會兒，一個高大的老人走進房間，他肩寬背闊，身體看起來十分健康，這就是獨院地主奧夫謝科夫。因為奧夫謝科夫是一位不同凡響的獨特人物，因此我請讀者允許我在另外一篇中再詳細地談談他。

　　此刻，在這裡我要再補充幾句。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耶爾莫萊出發打獵。之後我就回去了。一個星期以後，我再次去拜訪拉吉洛芙，但他和奧莉雅都不在。又過了兩個星期，我聽說拉吉洛芙猛然神秘失蹤了，撇下了年邁的母親，帶著他的小姨子失蹤了。此事在全省鬧得沸沸揚揚，處處議論紛紛。直到這時，我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當拉吉洛芙談到他妻子時，奧莉雅為什麼會流露那種表情。不僅僅是憐憫，而且還有醋意。

　　離開鄉村之前，我抽時間去探望了拉吉洛芙的老母親。我在客廳裡見到了這位老婦人，她正和菲多爾·米海伊奇用紙牌玩「捉傻瓜」。「有您兒子的音訊了嗎？」我最後無奈才問老太太。老太太頓時老淚橫流。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同她提起有關拉吉洛芙的事了。

　　1847年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