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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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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早晨,哈梅西走進他的書房,發現桌上有一本蒙著綢面的日記簿,綢面上繡著花。一個角落裡繡著一個「哈」字,另一個角落裡用金線繡出的一朵蓮花。哈梅西很快就明白贈給他這個禮物的人是誰,也明白了那個人為什麼會送他這樣一件禮物,他的心不禁急劇地跳動了幾下。他對於女紅的輕視心理,刹那間已完全消失,他並且準備站起來作一個女紅的堅強的維護者。當他把這本日記簿緊抱在胸前的時候,就是阿克謝這時在他眼前,他也會承認自己過去的錯誤了。 他打開那本子,拿一張紙攤在上面寫道: 如果我是一個詩人,我一定會送給你我的詩集,但我不是,我沒有什麼可以答禮的東西。施惠於人的力量我是沒有了,但我卻總有受惠的能力。這個意外飛來的禮物對我有如何重大的意義,只有無所不知的上天和我自己知道。這禮物本身是一件可以看見的、有形體的東西,但我的感激卻是無形的,這只能靠我的語言來傳達。永對你懷著感激之情的哈梅西上。 漢娜麗妮很快就收到了他的信,但她和哈梅西從來也沒有當面再談起過這件事。 雨季開始了。雨主要是對農村施惠,對於城市裡的人,它卻不一定是一件使人見了高興的東西。城市裡的人都集中全力來防止潮氣,為了這個目的各家都關緊窗子,修補好了屋頂;走路的人張起了雨傘,電車也掛起了遮雨的簾子,儘管如此,很快所有的人仍然全弄得滿身是潮濕和泥漿。但河流、山林、樹木和田野卻好像歡迎朋友似的對如注的急雨發出歡呼之聲;只有當雨在大自然中降落的時候,我們才能看到它的真正的雄偉氣勢,在那裡天和地同聲歡呼著,迎接雨雲的來臨,到處是一片歡欣。 年輕的情人們是和山一樣堅強的。長久不息的急雨加重了安那達先生消化不良的病症,但它卻絲毫不能減低哈梅西和漢娜麗妮的興致。雨常常使得哈梅西沒法上法院去。幾天之後,雨下得更大了,漢娜麗妮更常常極不安地對哈梅西說,「哈梅西先生,天氣這樣壞,你怎麼能回家去呢?」 「那太不成問題了,」哈梅西會硬著頭皮回答說,「我總有辦法回去的。」 「把身上淋濕了,弄著了涼有什麼好呢?」漢娜麗妮會勸阻他說,「你最好就留在這裡,和我們一起吃飯吧。」 哈梅西從沒把自己的身子看得那麼嬌,他的朋友和親戚們也從沒有感覺到他是一個那麼容易著涼的人,但在雨天,他卻總以驚人的溫馴聽從了漢娜麗妮的吩咐,他感覺到,如果他一定要冒著雨走過那麼幾碼的道路回到自己的住處去,那簡直是一種有罪的無理行為。天色最壞的時候,漢娜麗妮更會把哈梅西邀到她自己的房間裡去,和他在一起吃一點燴飯作為早點,或吃一頓菜肴豐盛的晚飯。他的肺部的毛病使人感到的憂慮顯然並沒有涉及他的消化器官。 這一對年輕人就這樣一天一天度過他們的濃情蜜意的日子。將來的結果怎樣,是哈梅西從來也沒有想到的問題;但安那達先生卻無時不在想著這件事,他的朋友和親戚們也都隨時拿這個問題作為有趣的談話資料。哈梅西的處世才能和他的書本上的學識是很不相稱的,加上他這時的激動的感情,他對人世間許多事情的看法更顯得是朦朧一片了。安那達先生常常若有所期地注視著他的臉,但他始終不能從那裡得到任何回答。 10 阿克謝的嗓音其實很平常,但他和著小提琴一唱起來,除了極愛挑剔的批評家,誰也免不了叫幾聲好。安那達先生是並不怎麼喜歡音樂的,但他從來不肯承認這一點。他還有一種自衛的辦法,當他感覺到喜愛音樂的人應該聽得差不多的時候,他就會使出他那個自衛的辦法來。 比如說有人要阿克謝再唱一個歌,安那達先生就會插嘴說: 「你們實在太不應該了;這可憐的孩子能唱上幾句,你們為什麼就要這樣無盡無休地逼著他唱呢?」 阿克謝這時卻會滿不在乎地回答說:「沒關係,安那達先生,您用不著發愁。不過究竟是聽的人難受還是唱的人難受,那還是一個問題。」 那時,那第一個要他唱的人會說,「你且先給我們唱一個之後,我們再來決定這個問題應該怎麼回答吧。」 有一天下午,天氣非常陰沉。直到傍晚的時候,雨還不住地下著。阿克謝因為大雨沒法回家,漢娜麗妮提議請他唱幾個歌,自己就立刻坐在一張小風琴(那是我們在孟加拉常見的一種小型的風琴)前面彈奏起來。 阿克謝調好了小提琴的琴弦之後,就開始吟唱一支印度的民謠: 相思惱人夜漫漫,夢魂難安! 怎求得夜風兒為我暗把消息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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