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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對吧。」

  更換掉幾十年來都沒變過的砂糖,這是第一次,對於周吉來說,既是冒險又是挑戰。

  「這種差別,誰也吃不出來。」

  大西立刻潑起了冷水。

  「新列車的名字,你們知道嗎?」

  「嗯?啊啊,是叫『櫻花』吧?」

  「對。你要試試把『櫻花』跟輕羹結合一下呀。」

  「結合……」

  周吉自言自語地拿起了一塊輕羹。

  「能不能把紅豆餡兒弄成粉紅色?」

  「啊……」

  帶紅豆餡兒的輕羹,周吉過去倒是做過。

  「那樣從外邊也看不出來呀。不如還是像櫻餅 那樣,把外邊染成粉紅色。」

  「做不了,做不了。」

  周吉高舉手掌,在臉前連連擺動。

  「粉紅色的我可做不了,要是你們非讓我做的話,這事兒就到此為止了。」

  周吉站起來,往客廳走去。

  「老周吉!」

  背後傳來幾個老朋友的聲音,周吉轉向秀子,只說了一句「倒茶」。

  「做成粉紅色不是挺好的嗎?」

  秀子邊吃輕羹邊說。希美站起來泡茶。

  「輕羹從以前,到現在,就必須是白色。」

  周吉說道。

  「我可是專門做這個的。有些東西可以改,有些東西無論如何不能改。」

  他隨後又小聲補充說。

  「時代變了呀,世道艱難,依著自己的性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還能賣得出去嗎?」

  秀子說。

  「我要是胡亂做了那種東西,哪兒還有臉去見田道間大神 。」

  「田道間大神,跟你可愛的女兒還有外孫比起來,哪個更重要?」

  這話讓周吉的心動搖了。當然是女兒和外孫更重要,而且是最最重要的。

  「……當然是田道間大神。」

  可是周吉只能這樣回答。自己所度過的,就是只能做出這種回答的人生。幾十年來一直做輕羹,就是這麼一回事。

  不遠處,航一正看著外公。

  周吉從希美手裡接過茶,回到了老朋友們坐著的地方;航一從歎著氣的秀子面前走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哎呀哎呀,就是那個演歌歌手,穿過兜襠布的那個。」

  日高說道。

  「大川榮策?」

  「那個人的外號是『五斗櫥』,兜襠布是山本讓二。」

  「哦哦,對對。」

  「還有那個唱櫻花櫻花的……」

  「櫻田淳子?」

  「不對不對。哎呀,就是那個打高爾夫,高爾夫。」

  「橫峰櫻?」

  輕羹的話題仿佛就到此為止了,男人們開始圍繞著開通慶典上的表演藝人熱烈地討論了起來。

  航一上了樓打開作業,可是卻怎麼也提不起幹勁。

  一靠在椅子上,就看到了櫻島的畫。航一盯著畫看了一會兒,隨後掀開手機,調出了父親的電話號碼。

  按下了通話鍵,卻又趕緊掛斷了。航一靠在椅子上盯著畫。

  大噴發的紅色——有一點紅色不小心滴在了山的表面,盯久了,那紅點仿佛像是人的形狀。人形的紅色,航一目不轉睛地看著它。

  嗚哇、嗚哇、嗚哇,樓下傳來醉醺醺的歌聲。

  航一站起來打開了窗戶。在夜空的那一端雖然看不見櫻島,卻改變不了它聳立如常的事實。吹著南國溫熱的風,航一想起了剛才的事情。

  ——田道間大神更重要。

  外公剛才說,比起女兒和外孫,「田道間大神」更重要。聽到這話的時候,航一覺得自己明白。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比自己和媽媽還重要,重要在什麼地方,但是一起做過輕羹之後,航一多少明白了外公為什麼會給出這樣的回答。雖然不知道,又好像能明白。

  比女兒和外孫還重要的東西……

  航一掀開了手機,他看著父親的電話號碼,狠狠心,按下了通話鍵。雖然又想掛斷,但這次卻忍住了。

  「哦。」

  響過幾聲之後,父親接起了電話。

  「先等一會兒。」

  父親好像正在外頭,在電話那頭正催著誰先回家。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好像端正了一下姿勢,父親用溫和的語氣問道。

  「怎麼了,沒什麼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

  「那倒不是。」父親撲哧地笑了。

  「只是,你打電話來,媽媽知道了不會生氣嗎?」

  「說什麼呢。只要你不告訴媽媽,她才不會知道呢。」

  「這倒是。」

  父親又微微地笑了。

  「你媽媽身體還好嗎?」

  「身體是挺好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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