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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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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子拿起郵票,用舌頭舔濕。郵票不止一張,她伸長舌頭,一氣對著五聯張的郵票舔了起來。隨後,她一張張地將它們撕開,貼在寫好的「服喪明信片」上。 千奈津接過淑子從一旁遞到手裡的明信片。這是張因地址不詳被退回的賀年片,是父親用傳統毛筆寫的,簡易毛筆無法達到如此濃淡相宜的程度,而且字體相當流暢。 「不過,我爸的字的確漂亮。」 千奈津後悔自己起了個壞頭,母親又該抱怨父親了。不料,母親笑了起來。 「只有這一手字是他的驕傲。別人都打印賀年片了,只有他堅持動手寫。」淑子說著伸了個懶腰,露出沉思的表情,這個舉動和真輔如出一轍,「他不用墨汁,自己磨墨。」淑子的笑聲從鼻腔裡發出來。 「是的,是的。」千奈津也學著淑子的樣,伸了個懶腰。 淑子從女兒手中取過明信片,端詳著上面工整的楷書。 「費時費力的,收到明信片的人誰會在乎這些。」 千奈津不想接母親尖酸刻薄的話茬。她拿起另一張明信片,看著寄件人的地址,吃了一驚。 「啊呀,芝田先生搬家了。」 淑子家在西武線沿線的住宅小區,40年前從練馬區租住的房子搬來這裡,住一套三居室的租賃房。蓧田家的千奈津和小她兩歲的弟弟蓧田良多都在這裡長大。曾經和「旭之丘」這個地名一樣光鮮亮麗的小區已經老化,住在此地的居民也步入了高齡。 芝田家住在小區靠南的商品房大樓裡,家裡有個和良多同年級的男孩,兩家有些交往。 「他說兒子在西武小區建了獨棟小樓。」 淑子情緒低落地說。住在同一小區的鄰居住進了兒子建的獨棟小樓,多少有些羡慕吧,千奈津想。況且西武小區就在對面,和這個小區相隔一條大街,是這個小區的居民們羡慕不已的商品房小區。 「出息啦!不過,那孩子上中學時一點兒都不起眼。」 在千奈津的印象中,那男孩老是張著嘴發呆。 「應該是大器晚成型吧。」 淑子興致索然地嘟囔。 「咱家也有一位『大器』。」 千奈津笑道,淑子不知是笑還是歎息地籲了一聲。 「是啊,個頭確實大了點。」 說著,淑子孩子氣地對女兒吐了吐舌頭。 平時過了正午時分,西武池袋線下行線的電車裡總是空蕩蕩的。蓧田良多沒有坐在座椅上,而是站在車窗邊眺望著窗外。由於身材高大,他不得不彎下腰才能看到外面的風景。 冷氣開得太足,車廂裡有些冷。良多在目的地「清瀨站」下了車。雖說已是九月下旬,暑氣依然逼人,光線很刺眼。 通過自動扶梯從站台上到站廳,香噴噴的氣味撲鼻而來,是從立食①蕎麥面店飄出來的熟悉味道。良多還沒吃過早飯,此刻饑腸轆轆更甚於鄉愁,他徑直走進了面店。店名已從「狹山面店」改成了「秩父面店」,店裡的佈置還是老樣子。良多從錢包裡掏出400日元放到餐吧上,說要一份大蝦天婦羅面。他也想過吃碗冷面,不過此刻更加懷念溫熱的麵湯。 ①沒有座位只有站位的料理店。 「啊,這位客人,那邊有賣食券的機器。」一個50多歲的男店員用手指了指門外。 「欸?」良多一愣。 過去沒有賣食券的機器。良多想不吃就離開,但實在餓得難受,他只好垂頭喪氣地走出店門,去自動售券機上買券。 大蝦天婦羅面漲到了450日元。錢包裡有一張1萬日元和兩張1000日元的紙幣,加上4枚100日元和兩枚10日元的硬幣。良多不願破開1000日元的紙幣,他清楚一旦破開便會迅速花完。 雖說七尺男兒不能吝嗇30日元,可是此刻良多頗有些英雄氣短之感。他按下大蝦面邊上420日元的蓬蒿天婦羅雞蛋面的按鍵。 上了大巴,比想像中擁擠。良多坐到最後一排的座位上。身體壯實的良多坐一人座相當局促。 良多環視車廂,有些吃驚,乘客幾乎是清一色的老人。大巴車靠站後,下車的盡是老人。 「我說,你忘傘啦。」一個老婦人把忘記在座位上的雨傘遞給另一個老婦人,兩人邊聊著邊下了車。聽她們的聊天內容不像彼此認識,下了大巴車後兩人還在繼續聊著。良多向窗外望去,看到一座嶄新的大型老人院。這些人大概是去探望住在那裡面的人或者去接受一天的醫療服務吧,他琢磨。 從這個站點發車後花了恰好15分鐘抵達目的地——住宅小區的中心。大巴車車站還保留著「小區中心」的站名,但此地已經變成了商店街,名叫「旭之丘綠色商業中心」。商店街裡建起了新的超市,雖然今非昔比,但還是能感到一些人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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