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司湯達 > 瓦妮娜·瓦尼尼 | 上頁 下頁 |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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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李維奧對她說: 「米西利裡團體的十幾個燒炭黨人將被解到羅馬,不過也有可能判決後在羅馬涅就地執刑。這是我叔父今晚從教皇那兒獲悉的消息。在羅馬,這個機密,唯有你知我知。你高興嗎?」 「你變成大人了。」瓦妮娜回答道,「把你的畫相送給我吧。」 在米西利裡應該到達羅馬的前一天、瓦妮娜找了個藉口去西達——卡斯帶拉拿。從羅馬涅押往羅馬的燒炭黨人要在這個城市的監獄裡宿一晚。早晨,當米西利裡從監獄出來時,她看見了他。他單獨押在一輛馬車上,腳鐐手銬,看上去一臉煞白,沖情卻毫不沮喪。一個老婦人扔給他一束紫羅蘭,米西利裡微微一笑,表示感謝。 瓦妮娜看到情人後,所有的思想似乎為之一新,又獲得新的勇氣。很早以前,她就讓即將關進情人的聖昂日城堡的指導神甫卡利教士獲得一次升遷,並讓這個好神甫做她的懺悔師。在羅馬,當一個公主和總督的侄媳婦的懺悔師,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 對福爾裡燒炭黨人的審理沒有延宕多久。由於無能為力阻止他們來羅馬,極右派決心報復,他們指派一些野心勃勃的高級教士組成了審判委員會來審判他們。委員會由警察總監主持。 法律明顯地對燒炭黨人不利,福爾裡的這些人不能抱任何希望,也不能以任何可能的藉口來保全性命。不僅審他們的法官要判他們死刑,而且許多人都認為要對他們施以酷刑,如剁去雙手等等。警察總監已撈了不少油水,不需什麼手段,便把判決奏給教皇,借他的手把死刑核減為幾年監禁,只有來西利裡除外。總監視這個年輕人為洪水猛獸,況且我們上面講過,由於殺死兩個憲兵,他早已被判死刑。總監從教皇宮中回來後,瓦妮娜獲悉了對米西利裡的判決和對她來說無甚意義的減刑。 次日,卡丹劄拉先生午夜時分回到府上,不見一個人,總監不免有點驚訝,連拉好幾次門鈴,最後才來了一個傻頭傻腦的老僕。總監等不及,決定自己脫衣。他閂好門,天氣很熱,他脫下衣服,卷成一團朝一張椅子扔過去,誰知用力過猛,衣服飛過椅子,直碰在平紋細布的窗簾上,使一個男人的身影顯現出來。總監迅速撲到床上,摸出一支於槍。當他走近窗戶時,一個十分年輕的男人,穿著他府上的號衣,持著手槍,迎著他走了過來。總監一見此狀,忙把槍舉到眼前,準備開火。年輕男人笑吟吟地對他說: 「怎麼?老爺,您認不出瓦妮娜·瓦尼尼啦?」 「開這種討厭的玩笑是什麼意思?」總監滿腹怒火,反問道。 「冷靜地想一想,」姑娘說,「首先,您的手槍沒上子彈。」 總監大吃一驚,肯定了他說的是真的後,從貼身衣袋裡抽出一把匕首。 瓦妮娜以誘人的命令式口吻對他說: 「我們坐下吧,老爺。」 說完她自己若無其事一般,在一張長沙發上坐下。 「至少,您只一個人吧?」總監問。 「絕對只是一人,我向您發誓。」瓦妮娜叫道。 但總監仍舊小心翼翼地檢查,他在房間裡走了一圈,各個角落都看了看,然後才坐在離瓦妮娜三步遠的一張椅子上。 「刺殺一位溫和派對我有什麼好處?」瓦妮娜平靜而溫和地說,「接位的也許會是一個頭腦發熱、把自己和別人的性命都送掉的庸才。」 「那麼您想幹什麼。小姐?」總監余怒未消,「這個場面對我可不適宜,而且不應該持續下去。」 「我所要補充的,」瓦妮娜傲慢地說,一下子收斂了她的迷人媚態,「這件事對您比對我更重要。有人希望救出燒炭党人米西利裡的性命。假若他被處決,您不會比他多活一個星期,我對這個毫無興趣。您對我這種越禮的行為不滿,但我所以這麼幹,一是要開個玩笑,二是為某個朋友服務。我希望,」瓦妮娜繼續說,神態又變得溫柔起來,「我希望能幫一個聰明人的忙。他即將成為我的叔父,並且照跡象看來,他應該大大地擴充他家庭的財富。」 總監收起怒容,大概瓦妮娜的美貌促進了這一迅速的轉變。在羅馬,眾所周知,卡丹劄拉老爺喜好女色。瓦妮娜一副薩維裡府的僕人打扮,一雙絲株紮得高高的,一件紅外衣,裡面襯著她那件天藍色鑲銀帶的小褂,手上持槍,顯得動人極了。 「我未來的侄媳婦,」總監幾乎堆著笑說,「您幹了一件大蠢事,而且還不會是最後一次。」 「我希望一個明智的人會幫我保守秘密,」瓦妮娜回答,「尤其對堂·李維奧。親愛的叔父,如果您同意保全我朋友保護的人的性命,我就親你一下。」 瓦妮娜繼續用這種半戲謔半認真的腔調——羅馬貴婦們善於以這種腔調應付各種大事——與總監談話,終於給這場以持槍開始的會見塗上了年輕的薩維裡王妃拜訪叔父羅馬總監的色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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