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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15.菊一文字

  15-01

  「松原大道崛川下」。

  京都的人都是如此稱呼這塊土地,久而久之,很多人便忘記它的真名「花橘町」。

  從本圀寺北東牆往下看,那片土地就是「花橘町」。沿著牆邊流淌的崛川潺潺的溪水,一直刷洗著本圀寺的牆垣。

  沖田總司就是在這遇見了刺客。

  這天他剛走出烏丸東街醫師半井玄節的宅門,手裡捧著一包藥,慢悠悠地返回屯營。天空已顯暮色,初春裡空氣,拂來陣陣暖風。

  剛走出半井宅門時,他也招過一挺駕籠代步,不過沖田被轎夫晃得有些噁心,立即讓轎夫停下,

  「我不坐了!」

  他脫手扔出幾個零錢給轎夫,大步朝屯營走去。

  沖田原本就不喜歡駕籠,他討厭在狹小空間裡被人搖來晃去。

  果然沒走幾步,他就恢復了方才的神清氣爽。東山背後,升起了一輪皓月。

  沖田突然心血來潮,大步來到了刀屋——《播磨屋》的門前,他要找播磨屋的道伯。

  京都的商家都是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舊例。此時播磨屋早已上了門板,沖田根本不理這套,「 邦,邦,邦」毫無顧忌地敲起了門。

  「我是沖田。」

  店裡的小僧(店小二)一聽是沖田,立刻開門迎客。沖田在《播磨屋》的人緣很好,上至已經退休的老老闆道伯,現任老闆與兵衛,番頭(店長),手代(高級經理),小僧都喜歡他。

  新舊兩位老闆滿臉笑意地迎了出來,可沖田一句話就讓兩人變得誠惶誠恐了。

  「我要的那把刀哪?」

  「這個啊?還沒有找到。不過您放心明天,至多後天就能送到。」

  「好的,我不是來催討訂貨的,正巧路過這裡,沒有一點催促的意思。」

  兩人的誠惶誠恐讓沖田到不好意思了,正是沖田這份平易近人的人品,讓他和京都的一般老百姓處得相當不錯。

  學徒端出了煎茶和果子(甜點)

  沖田對甜膩的果子敬謝不敏,卻沒喝一口茶。因為天黑之後,他一喝茶,晚上必定要失眠。

  三人談話的興致很高,談著談著道伯突然從後廂房取出了一口大刀。只見大刀是蠟色刀鞘,刀環上鑲著金質的破扇,雕工異常精緻讓人讚歎不已。

  「這是丹波一個神社淘來的真品,外面那些玩意都是我後湊集來的。不過這刀的好壞,我們還真沒法判斷。」

  「總之」道伯頓了頓。

  「我不知道江戶的刀屋是何種情況,老兒在京都幹了這麼長刀屋,如此之尤物,還真沒碰到過一次啊!」

  看來眼前這把刀不是別人委託道伯來研磨的,而是道伯剛打的「漏」。道伯多少有些得意洋洋,所以一見沖田拿來了,立刻來「獻寶」了。

  「來您看看,我知道這可能不入您的法眼。」

  「您真是難為我了。」

  沖田苦笑一聲,接過了遞來的大刀。沖田平時少有收藏把玩對象的興趣,就算真的看中了某件寶刀,哪怕愛不釋手,最後的結果也只好放棄,因為平常日子他也是囊中羞澀日子居多。

  「我就卻之不恭啦。」

  他一把「噌」地拔出了大刀,只見寒光閃閃,寒氣逼人。一瞬沖田眼底閃出異樣的光芒。

  刀長二尺四寸二分。

  刀身不粗不細,刀中部彎曲很大。刀上的淬火痕跡很寬,刀匠行業裡對這個外表有專門的稱呼——「一文字丁字」。這種刃文排列如同晨曦中的八重櫻花花瓣一般,錯落有致,水色生鮮。

  「您知道銘文是什麼嗎?」

  「這個,慚愧慚愧。」沖田一臉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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