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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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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屯營沐浴過後,被引到了近藤的房間。這邊的房子由於是新建的,還散發著木頭的香味,室內裝潢非常華麗,不遜於任何大藩高祿的武士。 加納和田代在近藤屋外恭敬地伏身行禮,在一旁的土方苦笑道:「兩位,局長和隊士並非主從關係,而是同志。請靠近一些。」 「是。」 加納抬起臉來,大膽地向前湊了幾步。 看到加納臉的近藤和土方不禁吃了一驚,男人居然會有如此的美貌—— 加納留者前發劉海,雙目細長,單眼皮散發著強烈的魅力,唇色雖有些發白,但唇線非常漂亮。 「加納君多少歲了?」 「在下今年十八歲。」 「好年輕啊。」 近藤眯起眼睛來,他極少用這樣的表情注視隊員,近藤雖然沒有眾道(注4)的嗜好,但看著如此美貌的年輕人心情也決不至於糟糕。就連土方心中也不禁有些異樣。 「十八歲就擔任師範代可真是進步神速啊。」 「在下還差得很遠。」 「不,看了剛才的比賽,令人非常佩服。你的劍術相當不錯。」說到這裡,近藤才注意到自己一直都沒搭理過加納身邊的田代彪藏。 「你是田代君吧?」 「是的。」 與加納形成強烈對比,這個田代彪藏眼窩深陷,難看的嘴唇包著突出的門牙,放在他右膝邊的一口直刀通體漆成黑色,不知怎地令人心生不快之感。 「眼下時局越發艱難了,為了鎮護皇城,望兩位務必抱定誓死報效國家的決心。」 「有仗您的多多指教。」兩人退了下去。 至於兩人的配屬問題,近藤向土方道:「我想讓加納做貼身侍衛,你意下如何?」 「好的。」為了熟悉隊務,新加盟的隊士往往要擔任局長的隨從,因此土方並無異議,「那田代君就分配到沖田君的一番隊見習吧。」 「就這麼定吧。」近藤臉上浮起了微笑。 7-02 崛川屯營中有一處鋪著和簡陋草席的白洲庭院,新撰組經常在此處決觸犯隊規的隊士。有時候一個月就有四五個隊士要在此送命。 斬首者或切腹的介錯人選多從新人隊士中選拔,這是為了練習他們的膽量。 加納和田代入隊的次日,四番隊的普通隊美濃大藩脫藩者武藤誠十郎,以募集軍為名從民家強借錢財後東窗事發,被判斬首。 「讓加納君來執刀如何?」近藤向監察筱原泰之進建議,筱原當然是點頭同意了。 加納總三郎來到白洲之上。他用缽卷(注5)系住了前發,身著黑羽雙層繪紋的小袖,腰間系著博德產的腰帶,腰插朱鞘細身的雙刀,簡直像是從畫中剛走出來一般。按照行刑禮法他沒有穿褲裙。 武士的正式斬首做法,是讓罪人穿戴整齊,用繩索捆綁後處決。兩名隊士從背後拉住了罪人的繩頭現場檢視則是監察筱原泰之進。 加納總三郎繞到罪人的左側,利索地拔出刀來,動作非常沉著。 (他難道殺過人嗎?)土方心道。 加納將刀高舉過頭。 「得罪!」 首級應聲而落。 一滴鮮血都沒有噴灑到加納身上,他用上等的懷紙擦淨刀身,眼角泛起淡淡的微笑。 「勇氣可嘉,如同蘭丸在世。」後來近藤這樣評價道。 但土方卻覺得那並非勇氣,那種心境仿佛是來自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場所。 ——加納還沒有跟女人好過。 最近在隊中流傳著這樣的說法,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從來不參與談論關於女人的話題,一旦同席有人談論到女人,他的臉就會飛起紅暈,顯得非常狼狽。而這種狼狽的舉措比起妙齡少女來還要富有魅力,強烈地刺激著隊士們。 似乎隊中有好幾個人都在接近他。這些人中意圖尤其明顯的,一個是五番隊長出雲松江的脫藩武士武田觀柳齋,還有一個居然是同期入隊田代彪藏。 田代彪藏三十歲,出身是久留米藩的鄉士,在他的故鄉眾道之舉蔚然成風,不過當地武士一旦過了二十歲就會擺脫這種惡習。田代一是沒有妻子,二是入隊以後從沒有去過花柳之地,因此很多隊士都認為他有著那方面的傾向。 ——加納在有意回避田代。 隊士中紛紛傳聞道,據說田代曾向加納提出結拜,但像是遭到了拒絕。在京都民間並沒有眾道的風俗,因此加納對於田代的追求一定很吃驚吧。 ——不過那個小子很有這方面的苗頭啊。 隊中也有人這樣認為。只要有過一次類似經驗的人,判斷別人的直覺往往很好。 加納逐漸開始露骨地表現出對田代的厭惡,例如在大屋子裡大家說話的時候,只要田代一走進來,他就會立刻當場退席而去。 ——開始對此討厭是正常現象。年紀大的隊士如此評論。 ——到了十八歲還不剃去前發,這不是等於擺明瞭在誘惑此道中人嗎。可憐的反倒是田代君哩。 總之諸說紛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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