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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第八回 五萬大軍鏖戰急 更姓羽柴受大封

  琵琶湖碧波蕩漾,映著湛藍色的天空。湖西岸山峰連綿,直抵若狹。東岸有一條大道,肥沃的良田一望無際,每年足可收穫八十萬石稻穀。信長一心想把這塊地方――近江弄到手。

  金之崎失利兩個月後,信長兵發近江,在姊川附近安營紮寨,包圍了淺井氏的支城――橫山城。

  元龜元年六月二十三日,烈日當空,驕陽似火,仿佛要把天地烤焦。

  「喚藤吉!」

  信長剛到帥帳,即令侍從去找三線指揮藤吉郎。

  藤吉郎由山麓一溜煙爬上山坡。矬子是個實幹家,總能為信長準備好他所需要的知識。

  信長的大營紮在山包上,矬子來到大帳附近,撥開旁邊的羊齒草,捧起泉水,洗去臉上的汗水,喘息了一陣,轉身進入帳內。

  信長劈頭問了三五件與敵情有關的事情。矬子當即回答,清楚簡潔,頗得要領。此時,德川家康來了。最近一個時期,信長如同自己的部下,隨意調遣家康,由岐阜出發時,信長派使臣馳往遠州浜松,告知家康:

  ――請赴近江姊川,一同討伐淺井!

  儘管家康不斷受到甲斐武田信玄的威脅,但仍然立即點頭,率五千人馬星夜趕來。織田軍二萬三千人,織田、德川合兵一處,共約三萬人馬。

  家康在山腳下下了馬,緩緩登上山坡,他開始發福了。藤吉郎雙手撐地,跪迎於帳外。

  「啊,木下先生!」

  善交際的家康,對這位信長寵愛的大將,總是不惜殷勤。矬子抬起眼睛,緊收嘴唇,衷心感激說:

  「日前多蒙將軍……」

  家康站著,落落大方地還禮說:

  「戰場上,理應互相救援!」

  言罷,進入帥帳,

  「啊,德川侯!」

  信長手持摺扇,謝過家康,抬手解開系在下巴上的斗笠,慢慢地把它摘下來,算是對家康表示致意,並沒起身迎接。

  「情況是這樣……」

  信長講話速度極快,然而卻象釘釘似的,以他準確的表達方式講述了敵軍情況及自己的部署。其間,矬子發覺家康一直站著,便跑到附近找來一張熊皮,為家康鋪上,說:

  「三河大人,請吧。」

  家康深感矬子辦事周到,遂以目光謝過,坐下來。長途跋涉的疲勞,使家康越發感到柔軟的熊皮是那樣的舒服。

  二十八日淩晨四時許,姊川兩岸的槍戰開始了。淺井軍八千,越前朝倉的盟軍一萬,敵軍共約一萬八千人。臨戰前,關於人馬的部署,信長對家康表示歉意說:

  「堵路人馬業已分派完畢,德川侯盡可攻擊敵人的薄弱之處。」

  當然,信長的真心並非如此。坦白地說,他對三河兵的剽悍不勝羡慕。美濃以東,信長的尾張兵戰鬥力最弱,幸虧有信長及其手下大將的出色指揮,才勉強使織田軍活躍起來。論實力,三河兵驍勇善戰,是東海地區的一支勁旅。每次大戰總需要一支能象匕首一樣刺進敵人心臟的鐵軍。為此,信長特別邀請家康出兵。可是表面上,信長卻假惺惺地做出一種老大哥的樣子,讓家康「攻擊敵人的薄弱之處」。

  家康嚴肅的墜腮,越發顯得篤實而認真。實際上,他早已看穿了信長的心思,雖然越前武器低劣,但作戰十分勇猛。信長自然想讓家康攻擊敵軍主力――越前的朝倉軍。朝倉軍一萬,德川軍五萬,家康在人數上處於劣勢,可是他卻一字一頓地說:

  「家康願獨立朝倉於陣前!」

  年輕的家康稟性要強,他說:

  「作為信長公的援軍,家康千里迢迢,由浜松領兵趕來,若參加那種毫無意義的戰鬥,實在有辱家康名聲,莫如早點撤兵,回歸三河!」

  信長稱讚家康英雄,准其請求,據他估計,此戰家康必定損失慘重。不過,倘若三河軍獲勝,則家康聲威必大振,對其過於有利,為此,需要借給他一部分織田軍。

  「若如此,信長願借給將軍若干人馬,以助聲勢,所需兵力,請說個數目!」

  家康婉言謝絕。信長堅持要撥些人馬助戰,家康感到固辭不妥,遂勉強收下由稻葉通朝率領的一千步兵。

  淩晨四時許,雙方開始槍戰。五時,兩下短兵相接。淺井朝倉軍比預料的頑強,他們反復衝殺,終於突破織田軍的前沿陣地,緊接著,連連擊潰第二、第三道紡線,眼看就要逼近信長中軍。可是德川軍力戰不衰,伺機迂回過去,把朝倉軍攔腰斬為兩斷,經過一番激戰,淺井朝倉軍漸漸招架不住。織田軍趁機挽回了頹勢,並見敵軍有敗走之勢,愈發抖擻精神,奮力向前,激戰九小時,終於于下午二時取得了勝利。

  卻說矬子在亂軍之中,率領三線的三千人馬往來衝殺,甚是英勇。不過,經常被裹進潰敗下來的友軍當中,僅是收容自己的部下已很不容易。總之,陣地戰不是矬子的長處,難以施展靈活機動的戰術。三千人馬忽而被友軍裹走,忽而被敵人趕過來,戰鬥最激烈的時候,矬子在硝煙和沙塵中多次和自己的部隊失去聯繫,每當這時,矬子便讓旗手高高舉起繡有金色葫蘆的大旗,大聲吆喝道:

  「沖,向前沖!」

  以此告知自己的位置,集合手下的兵馬。矬子整好隊伍,擂鼓再戰,矬子天生一副大嗓門,聲音壓倒整個戰場的喊殺聲。

  「到處是猢猻的聲音!」

  後方的信長不止一次地大笑。

  下午二時之後,織田軍轉入追擊戰。敵人立即逃入淺井主城―小穀城。未能受到致命的打擊,在野外決戰中淺井、朝倉軍戰死一千七百人,所剩兵力足夠守城之用,北近江仍然掌握在對方手中。

  ――只要守住小穀城,信長不戰自退!

  他們看透了信長的弱點,織田軍無法長時間地駐紮在北近江,信長的戰場不止這兒,南近江有佐佐木氏的殘餘勢力;攝津有本願寺作亂;河內有三好餘黨的騷亂;伊勢有長島的農民起義;北方有武田信玄的威脅。信長不得不採用運動戰的方式,在各地留下少量人馬鉗制敵人,然後親自率領三萬機動大軍不停地移動,隨時打擊周圍的敵人。這樣,在信長撤離北近江轉戰外地期間,必須選擇一名可以信賴的大將扼住北近江,困死小穀城。信長認為只有矬子堪當此任,並打算平定北近江之後,把淺井的領地賜給矬子。

  不數日,信長撤離近江,矬子被封為北近江留守大將,南近江的留守大將是明智光秀。

  矬子鎮守的城池叫作橫山城,在湖北岸。說是城,其實是座山寨。淺井、朝倉的小穀城標高四百米,南邊有一座小山,便是矬子的橫山城,標高三一二米,與小穀城隔著姊川河灘遙遙相對。北國大道從橫山城山麓通過,單純從控制這條大道來講,橫山城也具有極其重要的戰略意義。

  矬子扼住橫山要寨,整天忙得不可開交。要籠絡北近江的地方武士,又要防禦小穀城出兵攻擊,縱使矬子懂分身術,也遠不夠用。矬子打定主意,於是對半兵衛說:

  「賢弟,戰事就交給你了!」

  「可以交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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