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遼太郎 > 鐮倉戰神源義經 | 上頁 下頁 |
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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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等候,別把事情搞砸了。」秀衡重複勸阻他。 這個老人對義經比對自己的兒子還好,如果義經去賴朝麾下從軍,他至少想從奧州十七萬騎中借他五百騎或一千騎。可是,對秀衡而言,這是個重大決定。支持義經,就等於協助賴朝這些背叛平家體制的人,奧州的中立主義自然不得不瓦解。 「你懂嗎?」 很不幸的是,義經沒有口才。對於秀衡說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反對,他只能低著頭,一句也無法反駁,最後就此告退。可是,他已暗自下定決心要偷偷離開,他就是這樣一個年輕人。 義經開始行動了。就在那一天,他偷偷來到唐綾家裡,拍著膝蓋,低下頭說:「與你今生永別了。」 他就是這種行動派的個性。 「老爺(秀衡)反對吧?」唐綾像告誡弟弟似的提醒他。 「他是反對,可是,我要一個人前往。」 「哎!」唐綾孩子氣的笑了:「你一個人去阪東,他們不會當你是一員大將的。」 大將以率領的人數來看輕重。率領千騎之將比五百騎之將受到尊重,這是弓箭世界當然的規則。若自己一個人前往阪東,只會讓人覺得來了一個麻煩人物。 「而且,兵糧怎麼辦呢?」唐綾說。 兵糧全都是由各將領自備。每個將領都從自己的莊園送兵糧來,義經沒有土地,連兵糧都沒有就貿然前去,只會淪落到向人乞討米糧的淒慘地步。 「請你跟秀衡大人籌劃一切之後再說,等待適當時機吧!」 2 可是,義經還是離開了。 秀衡知道後,老淚縱橫地說:「真是可憐啊!」 義經面對哥哥賴朝,並不想保有勢力。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要關心政治吧?可是,義經卻一個人離開了。不過,嚴格來講,他還帶了一個人走。 ——三郎。 義經如此稱呼這個二十五、六歲身手矯健的男子,他叫伊勢三郎義盛,本來在阪東當強盜,後來因為亡父與源氏有點淵源,於是就來到奧州服侍義經,成為他的部下,像狗一般忠實地照顧義經的生活起居。義經讓這個脫離盜賊生涯的男子牽著兩匹劣馬,馱著行李,離開了平泉。 (至少要跟我商量一下。) 奧州的老主人憐憫他孤獨出征。 (至少……) 他思索著,然後從平泉的部下中,選出以前跟義經十分要好的佐藤繼信、忠信兩兄弟,前去跟隨義經。佐藤兄弟是故信夫莊佐藤基治之子,性情好,箭術佳,在平泉很少有像他們這麼優秀的年輕人。 「我們立刻去!」 佐藤兄弟隨即向秀衡告辭,沿著阿武隈川南行回到信夫屋邸,準備好之後便告別老母,帶著二十幾個部下,追隨義經之後而去。 *** 另一方面,義經進入關東,在路上知道了賴朝後來的命運:在石橋山打敗仗後,又在安房捲土重來,終於在隅田川河畔奏捷,接受關八州的歡呼,成為盟主,進入鐮倉,並決定以鐮倉為關八州的本營。義經還聽說,他們現在正在駿河富士川一帶,與東來的官兵(平家)對峙,也許明天就要決戰了。 「走快點!」 義經全力奔馳,甚至馬蹄都快跑壞了。可是,當他過了箱根進入伊豆附近時,才知道富士川的平家已經撤退。 (怎麼這樣!) 他十分失望。離開富士川的賴朝軍勢浩大,已經撤退到黃瀨川,聽說今晚決定要駐紮當地。義經到達附近後,只見鄉野、村莊、街市,到處充滿了關東的人馬。 「三郎,舉起旗子。」義經得意地說。 「遵命!」 伊勢三郎有點淘氣地命令在那須撿到的年輕傭人高舉源氏白旗,向路邊聚集的人馬中挺進。 「那面白旗的主人是誰啊?」 人們驚訝地竊竊私語。白旗是源氏將領的象徵,平常百姓不可以使用,在軍中,除了賴朝以外,就只有屬新羅三郎義光家系下的甲斐源氏武田可以使用,可是,武田氏在第二軍,不在這附近。 「是哪位大將呢?」 大家都不解的歪著頭。滑稽的是,這位大將的旗下只有一個士兵,一隊軍隊裡只有主僕兩人。 賴朝住宿的地方是座寺院,義經來到寺院的山門前面,下了馬,要傭人幫他拿著盔甲。 「有人在嗎?我是源家九郎。」他大聲喊著。 守門人正覺得他很可疑,這時,土肥實平出來了。實平是相模平氏一党的首領,住在足柄郡土肥鄉,上次會戰時他率領了一千名士兵前來。 「哪位?」 「我想求見佐殿,請告訴他我是九郎。」 (九郎?) 土肥實平心存懷疑地進了山門,跟自己的親弟弟——住在相模國大住郡土屋村的土屋宗遠——商量。 「別理他。」他說。 夜幕將垂,正是「逢魔之刻」,很容易有魔物跳樑,最好別理會來歷可疑的人物。 「他說得對!」 有人大聲附和。此人住在相模國大住郡岡崎村,乃號稱惡四郎的岡崎義實。 「對世人不能太大意。」 由於賴朝的勝利,附近的放逐者或跑江湖的人,都為了獲得某些利益而跑來找他。 「他可能也跟那些人是同類。」岡崎義實大聲說道。 結果,他們沒有幫義經傳報。 義經在路上繼續等著,直到太陽下山了仍毫無音訊。 「怎麼這麼慢?」 伊勢三郎重複嘟噥著,最後終於不敢再開口。義經看著燈火升起,表情已經難過得想哭。 「三郎,我哥哥不認識我。」 賴朝從來沒見過義經,義經以前在奧州多次寫信向賴朝表明身分,可是,不知道是否顧慮著放逐者的窘況,賴朝從來沒有回信給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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