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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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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武藏就此住了下來。 ——談論武術。 每天都有細川家的武士如此說著來到井戶龜右衛門家拜訪。武藏面不改色地一一接見。武藏除了有劍術的才能外,也很擅長表達事物,一針見血決不拖泥帶水。有一位訪客問:「該如何理解修習武術的道理呢?」 武藏一聽立刻指著榻榻米的鑲邊說:「你去踩那道鑲邊。」 「像這樣子嗎?」 訪客起身踩著鑲邊。在武藏沒有開口喊停之前,腳始終踩在鑲邊上走著。 「假如有一道橋寬如那道鑲邊,但高六尺,你能走得過去嗎?」 「這個嘛……」 訪客開始思考。因為鑲邊寬度比腳底小,所以有些困難。 「好吧,假如寬度增加為三尺,高度還是六尺呢?」 「那就走得過去。」 接著武藏的比喻更加天馬行空:「假如那道橋高高架在城山和足立山之間,你走得過去嗎?」 「那就難了。」 訪客回答。雖然同樣都是三尺的寬度,但因為心驚膽戰所以無法穿越。 「本來就是三尺的寬度。」武藏說。照道理說應該可以走得過去,但是因為害怕的心理或雜念而無法成行。將那些害怕、雜念排除,保持一顆不動的心,這就是修習武術了。 武藏如此回答。因為他的表情完全沒有一點的虛假,人們也都聽得懂他的表達,更增添了武藏座談的魅力。過去學武之人的通病在於缺乏修行者的定力,言行多半矯奇,不是太過誇張就是故作神秘。至少武藏在座談的時候,完全看不出有那種習性,這使得武藏大受歡迎。 「我很想趕緊見到他。」 家老長岡興長對井戶龜右衛門說。可是武藏的自尊心很高,隨便一句「帶他過來見我」是無法讓他上門的。 經過井戶龜右衛門的說明,長岡興長決定請武藏來喝茶。興長身為家老,卻擁有兩萬六千石的俸祿和從五位下的官位,在家中還被特別尊稱為—— 上卿。 如此高貴的興長邀請一介牢人喝茶,真可說是非比尋常的大事。 武藏在龜右衛門的陪同下來到興長官邸。 (這傢伙懂得茶道嗎?) 龜右衛門不安地想著。不料一進入茶室,也不知道在哪裡學得,武藏不僅懂得喝茶的規矩,也能鑒賞牆上的畫軸,而且觀察的角度不同於一般。喝茶之間聊到了狂言(譯注:一種興起于民間,穿插於能劇劇目之間表演的即興簡短笑劇)的話題,他也能明快地對應。才二十九歲的年紀就有如此豐富的文化素養,讓龜右衛門內心讚歎不已。 (這麼一來,至少也能有千石以上的俸祿。) 龜右衛門心想。 長岡興長當然也很佩服,聊得十分投機。喝完茶後,也成醉心于武藏者之一。 走出茶室來到室外時,長岡興長這才提到武藏和當家武術指導佐佐木小次郎的對決一事。 「閣下有意挑戰嗎?」 興長問。如果願意的話,興長願意跟上面提出申請。聽到對方這麼說,武藏心中無限感慨。一介武術者的比試,居然是在天下大諸侯的許可下進行,這可是罕見之例呀。 「如果對方願意的話。」 武藏回答。所謂的對方就是佐佐木小次郎。 「嗯,是嗎?那就透過有吉內膳詢問小次郎的意願吧。」 興長說。有吉內膳是細川家排名第三的家老,當初小次郎受雇於細川家也是內膳推舉的,他可以算是小次郎的監護人。 *** 小次郎正式經由內膳被詢及意願時,當場回復:「我願意接受挑戰。」 然後開始提問。他想知道這次挑戰的前後始末,同時也很納悶宮本武藏這個人為何之前不跟自己對決呢? 「他大概是想受雇於細川家吧?」 這是小次郎發出的第一個疑問。武藏若是為了能在細川家當官,所以積極推銷自我,想打倒前任者小次郎的話,那他也未免太要強了吧。 「這個嘛……」 看到內膳側著頭的模樣,小次郎確信自己的推論沒錯。武藏果真是為了得到小次郎現有的職位。從他一進小倉細川家就動作不斷,到處想要贏得同事的喜歡,只能說他的野心的確不小。 (好個惹人厭的傢伙!) 小次郎渾身覺得不快地心想。 「他在江戶大概也有所活動吧。」 內膳根據一些消息如此回答。小次郎聽了更加的不愉快。 從內膳口中,小次郎得知武藏和細川家的新免武士們曾經共事一主,透過他們獲得了長岡興長的知遇,雖然身為牢人卻儼然行成一股勢力的存在。 小次郎就沒有那種勢力。連有吉內膳對他也不是那麼當做自己人看待,一付只是傳遞長岡興長說的話給小次郎知悉的態度。 「我想再多請教一些。」 小次郎說:「我聽說長岡佐渡(興長)大人曾經正式邀請這個毫無關係的牢人喝茶,似乎很看重他。該不會是……」 小次郎故意壓低聲音說:這該不會是想跟有吉內膳大人互別苗頭吧?小次郎的意思是長岡興長的真正想法並非討厭小次郎,而是討厭內膳大人。站在小次郎的立場,只要從這個角度刺激內膳,或許能激起他和自己站在同一戰線的意識。 可是內膳表現出如水一般淡泊的態度說:「這種事不能開玩笑!」 內膳連忙強調細川家是不會禍起蕭牆的。長岡興長身為首席家老,上戰場時則為打前鋒的武士大將,又何必跟排名第三的家老有吉內膳明爭暗鬥呢。何況興長大人的個性,不像其父親康之大人的暴躁,可說是溫厚篤實的長者。你的臆測根本是胡說八道吧!如果不趕緊澄清,原只是武術者之間的對決,恐怕會連累到內膳自身的安危。 「所以你答應接受挑戰吧?」 內膳再度確認後,將小次郎的回復報告給長岡興長知道。 興長前去請示主君忠興的意見,忠興立刻表示:「這倒有意思。」 許可了這場比試。忠興原本就懷疑新雇用的佐佐木小次郎是否真為日本第一的武術家,很想測試看看。可是測試的結果,小次郎有二分之一喪命的可能性。但因為小次郎是新雇用的武士,忠興對他的愛惜之情並不濃厚。 之後身邊的人偷偷問他:「假如小次郎萬一喪命,大人難道不會感到哀傷嗎?」 忠興立刻正色斥責說:「藝者(武術家)以藝立身,和其他家臣不一樣。」 忠興的意思是說:若是對其他家臣,自然有感情的考慮。但學武之人靠著武藝出人頭地。技藝不如人而喪命是應該的,沒有必要有婦人之仁。 「如果我有那種婦人之仁,相信小次郎也不會感到高興的。」 忠興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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