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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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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次沉默不語。和秀次那張表情麻木、感覺遲鈍,甚至有點目中無人的面孔相比,秀吉卻是用心良苦,就如在唱著獨腳戲一般,顯得有點滑稽、可憐。更確切地說,秀吉由此明白了自己目前的心境:想博取秀次的同情。這種心境有點近於哀求。秀吉在心裡對自己說:「你難道不可憐我這個暮年得子的老人嗎?我已經苦惱到這般地步了,你就體諒體諒我此時的心境吧。要是體諒我的話,那你就乾脆講一聲辭去關白、放棄養子和後繼人的地位吧。」秀吉暗暗地期待他能講出這些話來。 然而感覺遲鈍的秀次沒有滿足秀吉的期望。誠然,他口頭上是回答了的:「大人覺得怎麼合適就怎麼辦吧。」 秀吉看到,秀次嘴上雖是這麼說,可臉上卻毫無表情,嘴角甚至還留有一點倔拗的神色。更正確地說,秀吉如今已陷入了這樣的心境:即便事實並非如此,他也不能不這麼看了。 「這個天下究竟是誰的?」 秀吉真想這麼大喝一聲。他好不容易克制住了。秀吉把心頭的這股怒氣,化成了往常的那種訓斥。然而,就連秀次聽訓斥的表情和態度,也似乎有些與從前的孫七郎不一樣了。從前的孫七郎,猶如一隻羽毛未豐的雛鳥,總還有點怯生生的地方,這多少還叫人覺得有些可愛。 「這小子,可真變了!」 秀吉覺得有點下不了臺,但他仍然極力忍耐著。因為他深深懂得,自己死後,能夠保護秀賴的,沒有別人,唯有這個秀次。從這點來說,秀吉現在已處在得向他哀求的地位了。 從那次會見以後的幾個月裡,秀吉仍然在思索著這個問題,他又想出了一個收拾殘局的妙計。秀次有個女兒,秀吉的計劃是叫秀次把他的女兒許配給秀賴作妻子。儘管為一個出世不久的嬰兒選擇配偶,是沒有什麼現實意義的,然而秀吉卻把它當作一根救命稻草,抱住不放。秀吉心想,現在拉下這根線,秀次將來總不會虧待秀賴的吧。想到這裡,他便想立即差人到秀次那裡去。 「這很難說,還是不急的好!」秀吉左右的臣僕勸他說。 他們認為,不管怎麼說,這畢竟是將來的事。可秀吉早已迫不及待了。不巧的是,這期間,秀次為了去熱海進行溫泉治療,離開京都到東方去了。秀次有頭痛的毛病,這次離京是想用溫泉水治療頭痛。 在療養地,秀次接到了秀吉派人送來的急信。他原以為有什麼重大的急事,誰知拆開信一看,卻是這麼點芝麻綠豆般的小事。 「請稟報老爺,就說我同意了。」秀次回答來人說。 使者回到伏見,報告了秀吉。 「關白只講了這麼一句嗎?」 自己是滿腔熱忱,滿懷希望,而對方卻冷若冰霜,這使秀吉感到不滿。秀吉心想,即使不辭去關白的職務,也至少得在口頭說上這麼一句:「等秀賴長大成人之後,我就把天下讓給他。」以此讓老人放心,叫老人高興吧。 「那不是人!」 秀吉想,他既不懂人情,又缺少憐憫心,真是個畜生。從那以後不久,大納言菊亭晴季來到伏見,聲淚俱下地向秀吉訴說了秀次並奸母女的事實。 「這混帳的孫七郎,總不至於如此吧!」 秀吉以為,孫七郎沒有那麼大的膽量,他派人去京城調查秀次的私生活。擔任調查任務的是石田三成和長束正家。 果然不錯,孫七郎已經變了。關白殿下令人驚訝的所作所為,這時才點滴不漏地一下子傳入了秀吉的耳朵。秀吉聽完稟報,驚得目瞪口呆,差點兒氣昏過去。象他這麼一個出生入死、久經沙場的男子漢大丈夫,此時此刻竟心亂如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過了好久之後,才說了這麼一句:「那不是人,是畜生!」自那以後,「畜生」成了秀吉稱呼秀次時的代名詞。除了得出這樣的結論之外,已經找不到其他辦法可以拯救豐臣政權了。由於秀次作惡多端,豐臣政權在京都的上層縉紳和平民百姓之中的聲譽已經一落千丈了。人們憎恨秀次,而更加抱怨秀次背後的豐臣家的權力。在這種情況下,除了說他不是人,是禽獸之外,沒有其他辦法可以避開人們對豐臣政權的這種怨恨。「他是畜生,並奸母女就是證據。」秀吉用明白無誤的語言總結了他苦思苦想的結果,並把這告訴了他的下屬官吏。 不久,秀次結束了在熱海的溫泉治療,回到了京城。他知道了這一事態。那是他的留守的臣屬稟告他的。 「真叫人不明白。」秀次說。 他只知道秀吉要他在遙遠的將來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秀賴。他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的臣屬們儘管告訴了他事態的嚴重性,然而唯有他並奸母女一事,卻難於說出口,因而沒有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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