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各特 > 驚婚記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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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粗獷的武士雖在路易工面前已習慣於那種隨便的態度,能在他面前清楚地表達自己的思想,但此刻在這樣一些豪華的顯貴們面前卻感到無法表明自己的決心。他轉過身來對著兩位君王,開口之前先粗裡粗氣地憨笑了一聲,面孔難看地扭曲了兩下,結果也只能說出「桑德斯·蘇卜勒喬」這幾個字——接著就張口結舌,不知如何說下去。 「請陛下和殿下賞恩,」克勞福德說道,「讓我代替我這個同胞和老戰友說幾句。我想告訴兩位君王的是,他故鄉有位算命的人曾向他預言,他的家族將通過婚姻發跡。但他也像我一樣,年事漸高,有點不行了——愛酒館而不那麼愛女人的閨房了。總之,軍營的口味和愛好已有些根深蒂固。所有這些都會使得他個人的顯貴成為他的一種負擔。所以他按照我的建議,把命運安排他殺死威廉·德拉馬克而獲得的權利讓給實際上使得這『野豬』束手待斃的人。這人就是他的外甥。」 「我可以為這年輕人做事的能力和審慎擔保,」路易工看見命運之神已將如此豐厚的獎賞賜與一個他對之具有某些影響力的年輕人,不禁高興地說道,「要不是他的慎重和警覺,我們全都完了——正是他對我們發出了夜襲的警告。」 「這麼一說,」查爾斯講道,「我倒想起我也得為我曾懷疑過他的誠實而給他一點補償。」 「我也可以為他作為武士應具備的英雄氣概作證。」杜諾瓦說道。 「不過,」克雷維格插嘴道,「舅父雖然是個蘇格蘭貴族,但並不能說明外甥就一定是個貴族。」 「他出身于達威特家族,」克勞福德說道,「是蘇格蘭宰相阿蘭·達威特的後代。」 「如果是達威特的後代,」克雷維格說道,「那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命運之神在明顯地加寵於他,我不能再和神靈的喜好進行抬杠。不過,這些蘇格蘭人,從大公一直到馬夫,如此抱作一團,也真叫人奇怪。」 「高原人,肩並肩!」克勞福德對那高傲的勃艮第人感到的氣惱哈哈大笑地對答道。 「我還得問問,」查爾斯充滿思慮地說道,「那美麗的小姐對這幸運的冒險家有無好感。」 「老天爺在上!」克雷維格說道,「我有充分理由相信,殿下將發現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容易服從您的權威——話說回來,我幹嗎要忌妒這年輕人的高升呢?畢竟是他自己的見識、堅強和勇敢使他獲得了財富、地位和美人!」 * * * 我已經把小說交去付印。其結局我想是代表著一種鼓勵——鼓勵我故鄉蘇格蘭的金髮、藍眼、長腿的勇敢兒郎在動盪不安的年月遠走他鄉,充當冒險騎士這一可嘉的傾向。但一位愛向我提意見的友人,無疑也是一個喝茶時愛在茶杯底吃到糖塊,並嘗到紅茶濃郁香味的人,卻向我提出了嚴肅的勸告,堅持要我詳細描述格蘭一呼胡拉金的年輕繼承者及那可愛的弗蘭德伯爵小姐的婚禮,說說在如此有趣的一個場合中舉行了什麼樣的比武會,折斷了多少根長矛,同時向好奇的讀者介紹,有多少健壯的小夥子繼承了昆丁·達威特的勇敢,有多少漂亮的姑娘再現了伊莎貝爾·德·克羅伊埃的美麗。我順便回答說,時代不同了,鋪張熱鬧的婚禮已經過時。在我自己還隱約記得的年代,不僅新郎新娘的「十五友人」要請來參加婚禮,而且,正像在「老水手」裡所說的那樣,專門請來的遊吟詩人也要通宵達旦地「搖頭晃腦」。客人都在新房裡喝著牛奶甜酒。人們扔著襪子,讓大夥在婚姻之神結合起來的這一對幸福佳偶面前爭奪新娘的襪帶。當代的作家都會令人欽佩地詳盡敘述婚禮的風尚和習俗。他們不放過新娘的任何一點羞赧的紅暈,也不放過新郎任何一個欣喜的目光。他們同樣不放過新娘頭髮上帶的鑽石和繡花坎肩上的一顆鈕扣,甚至,像(阿斯特裡亞)①裡所說的那樣,描寫出「新郎新娘如何上床就寢」。這一切與我們今天的新娘——都是些害羞而可愛的女郎!——那種嫺靜的性格多不相稱!要知道,她們不但回避闊氣和熱鬧的場面,以及別人的讚美和誇獎,而且像老實的申斯通②那樣,「去旅館尋找不受打擾的自由」! 〔①阿斯特裡亞是純潔與正義的女神。 ②申斯通(1714—1763):英國詩人。〕 要詳細描述十五世紀人們那種常見的慶祝婚禮的熱鬧場面,一定會使得這些女士們十分厭惡。伊莎貝爾·德·克羅伊埃在她們眼裡就會顯得還不如一個擠牛奶、幹最卑微活計的侍女,因為,只要她的鞋匠未婚夫敢於提出,要像巴黎旅舍的招牌上所寫的那樣去「faire des noces①」,而不是坐在驛車頂上「微服出遊」地去德特福或格林威治度蜜月,那麼即使來到教堂的門廊底下,她也會把婚事一筆勾銷。因此,我將不在這上面多費筆墨,而將像阿裡奧斯多②描寫安吉莉卡③的婚禮那樣,也對我的主人公的婚禮不事渲染,而讓那些好事者按他們各自的想像去補充更多的細節。 「優秀的民間歌手將會吟頌, 布拉克蒙城堡按隆重的封建禮節, 敞開其哥特式大門, 慶祝繼承城堡的可愛小姐, 將其動人的美麗和伯爵采邑 贈與那飄泊異鄉的蘇格蘭人。」 (全書完) 〔①法語,「結婚」之意。 ②阿裡奧斯多(1474—1533):意大利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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