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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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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什麼,多危險啊!……我怎麼做你才下來呢?」 安夫害怕初江就這樣逃逸,一定會向她的父親告狀,所以執拗地詢問說: 「……我說,我怎麼做你才下來呢?你是不是要向你爸爸告狀呢?」 --沒有回答。 「喂,你說聲你絕不向你父親告狀好不好,我怎麼做你才答應不說呢?」 「你替我汲水,挑回家裡,我就不說。」 「真的?」 「真的。」 「照大爺太可怕了。」 然後安夫默默地開始吸水,他仿佛被某種義務觀念所握住,實在滑稽可笑。他把那只撞倒了的水桶,重新汲滿了水,再將扁擔穿過兩隻水桶的繫繩,挑在肩上邁步走了。 不大一會兒,安夫回過頭來,只見初江不覺間在自己的背後兩米遠的地方跟了上來。少女連一絲笑容也沒有。安夫一停住腳步,少女也跟著停住腳步。安夫走下石階,少女也跟著走下石階。 村莊依然一片寧靜,家家戶戶的屋頂沐浴著月光。但是,黎明前的象徵,是這兩人向著村子沿級而下的腳下,處處不斷傳來了雞鳴。 第十章 新治的弟弟回到島上來了。母親們都站在碼頭上迎接自己的孩子。細雨靠手,望不見遠處的海面。聯運船駛到距碼頭百米遠處,才從霧河中露出了身影。母親們不約而同地呼喚著自己兒子的名字。孩子們站在船甲板上,有的揮舞帽子,有的揮舞手絹,他們的身影越來越清楚了。 船兒一靠近碼頭,中學生們一個個就是同自己的母親照面,也只是笑笑,爾後繼續與同學們在海濱上戲耍了。這是因為他們不願意讓同學們看到自己在母親面前撒嬌的模樣。 阿宏回到自己家裡,仍舊興奮不已,總是平靜不下來。讓他談旅途見聞,他隻字不談有關名勝古跡,卻淨談些學友在旅館裡半夜起來解手,因為害怕,就把他叫醒一道去,所以第二天早晨困倦得起不了床之類的事。 這次旅行,的確給阿宏留下了強烈的印象,但他不知道如何表達出來,於是想起什麼就說什麼,諸如他在學校的走廊上塗了蠟,讓女教師滑倒等一年前的事;電車、汽車、高層建築、霓虹燈廣告光燦燦的,一瞬間迫近自己身邊,擦過複又消失等一些令人驚奇的東西,不知都到哪兒去了。這個家庭,與他出發前一樣,有食具櫥、掛鐘、佛壇、矮腳桌、梳粧檯,還有母親;有爐灶,還有肮髒的榻榻米。這些東西不用說誰都知道。可是,就連這一些,母親也糾纏著要他談呢。 直到哥哥打魚回來,阿宏才總算平靜下來。晚飯後,他在母親和哥哥的面前,打開筆記本,泛泛地談了一通旅行的見聞。大家聽完,心滿意足,不讓他再談了。一切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這一切就是不談,也成為熟悉的存在。食具櫥、掛鐘、母親、哥哥、熏黑了的舊爐灶、海嘯……阿宏在這些東西的包圍中酣睡了。 春假即將結束。阿宏早晨起床以後直到晚上睡覺以前,拼命地遊玩。島上可供遊樂的場所很多。自從在京都、大版頭一回觀看了早就聽說的美國西部電影以後,阿宏就在夥伴中間玩起模仿西部電影的新遊戲來。他們看見隔海相望的志摩半島上的元浦一帶,山火的煙雲嫋嫋,就自然地聯想到印第安城堡點燃起的狼煙。 歌島的魚鷹是候鳥,這季節魚鷹的蹤影漸漸消失了。全島的夜蹤不時調嫩鳴略。冬季裡,通向中學的陡坡頂端上,正面迎風,人們立在其間,鼻子都被刮得通紅,所以人們把它稱之為紅鼻子嶺。不過,縱令是餘寒料峭的日子,風已經不足以刮得人們鼻子通紅了。 島南端的辨天海岬是孩子們玩西部劇的舞臺。海岬西側的岸上,石灰岩嶙嶙峋峋,順其而行,繞到了歌島上最神秘的地方之一的岩洞入口處。從這寬一米半、高七八十公分的小人口進到裡首,迂回曲折的路漸漸變得寬闊了,三層的洞窟就展現在眼前。來路一片漆黑。走向洞窟,呈現不可思議的微亮。洞穴看不見的深處,貫通海岬,從東岸流進來的海潮,在深深的監坑底裡,時而漲潮,時而退潮。 頑童們手持蠟燭,走進洞穴。 「喂,留神!危險!」 他們一邊互相提醒,一邊爬進黑暗的洞穴,彼此交換了眼色。在燭光的映照下,夥伴們微微繃著的臉浮現了出來。於是,他們對在燭光照耀下的不論誰的臉都沒有長出濃鬍子而深感遺憾。 小夥伴就是阿宏、阿宗和阿勝。他們一行正要深入洞窟裡首,做一次印第安式的探寶行動。 來到洞窟,好容易站起身來,先行的阿宗的頭,碰巧纏上了厚厚的蜘蛛網。阿宏和阿勝起哄說: 「什麼呀,頭戴這麼多頭飾,你成了個酋長了嘛!」 他們在昔日不知誰人在洞壁上刻下的長滿青苔的梵文下方,立了三支蠟燭。 從東岸湧進深坑的海潮,拍打在岩石上發出了強烈的迴響。這怒濤聲與戶外所聽見的濤聲,簡直無法比擬。沸騰的水聲在石灰岩洞窟的四壁上引起的迴響,形成多重的轟鳴,使人感到仿佛整個洞窟都在鳴動,都在搖撼。他們想起人們的傳說,陰曆6月僑日至用日這期間,將有七尾純白的大鯊魚在堅坑的角落裡出現,就不寒而慄。 少年們遊戲,角色是隨便對調,敵我也是可以輕易地輪換的。報舉頭纏蜘蛛網的阿宗當「酋長」之後,另外兩人便放棄了迄今充當邊境守備隊隊員的角色,這回成了印第安人的隨從,伴著濤聲的可怕的迴響,伺候在「酋長」的身旁。 阿宗也心領神會,威嚴地坐在蠟燭下的一塊岩石上。 「酋長,那可怕的聲音是什麼聲音?」 同宗用嚴肅的口吻答道: 「那聲音嗎?那是神靈在發怒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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