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梅裡美 > 塔芒戈 | 上頁 下頁


  在這期間,同別的奴隸關在一起的塔芒戈,日夜不停地說服他們作一次勇敢的嘗試來恢復他們的自由。他對他們說,白人人數少;而且叫他們注意守衛們越來越放鬆警惕;然後,又含糊其辭地說他能夠把他們帶回他們的家鄉,並誇口說他精通神秘法術,這種法術是黑人最為著迷的;然後又威脅那些不肯幫助他鬧事的人,說魔鬼要來找他們報復。他在進行說教時,只使用伯爾族方言,這種方言大部分奴隸都聽得懂,翻譯卻不懂得。他本人的聲望以及黑奴們一向對他害怕和服從的習慣,巧妙地加強了他演講的說服力,黑奴們催他趕快決定解放他們的日期,比他自己認為有能力舉事的日期早得多。他含糊地回答那些謀叛者說,時機還沒有到,向他托夢的魔鬼還沒有把日期通知他,不過他們應該隨時作好準備,一得到他的信號就起義。同時他也不放過任何能考驗守衛人員警惕性的機會。有一次,一個水手把步槍靠著船舷放著,興致勃勃地在觀看一群追隨著船隻的飛魚;塔芒戈拿了那枝槍,滑稽可笑地學起水手們在操練時的種種怪樣子。過了一會兒水手才把那枝槍從他手上取回,可是他已經知道可以拿到一件武器而不會立刻引起懷疑。等到使用武器的時候一到,誰要是敢從他的手裡奪回武器,那真叫非常大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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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爾族,北非洲種族,過去定居塞內加爾,目前分散在馬裡及幾內亞。

  有一天,愛謝扔給他一塊餅,給他使了一個只有他一個人才懂得的眼色。餅裡有一把銼刀,他的起事成功與否就靠這個工具。起初,塔芒戈注意不讓他的同伴們知道他有銼刀;可是等到夜晚降臨以後,他就開始喃喃地說一些難以聽懂的話,同時還做一些奇形怪狀的手勢。漸漸地,他興奮起來,還大聲叫喊幾句。聽著他說話聲音的變化多端,會以為他在同一個隱身人熱烈地談話,奴隸們都戰慄起來,毫不懷疑魔鬼正在他們中間,塔芒戈最後快樂地喊了一聲,結束了這個場面。

  「夥伴們,」他喊道,「我祈求的神靈終於把他答應給我的東西給我了,我手裡拿著的就是我們求解放的工具。現在你們只要有一點勇氣;就可以獲得自由了。」

  他讓身邊的幾個人摸了摸那把銼刀,這個狡計儘管十分拙劣,還是贏得了比它更為拙劣的人們的信任。

  經過長時期的等待以後,報仇和自由的偉大日子終於來到了。莊嚴的誓言把起義的人們團結在一起。在一次討論以後,定下了他們的計劃。其中最堅決的人們,以塔芒戈為首,當輪到他們上甲板時,負責奪取守衛人的武器;另外幾個人負責到船長室去奪取長槍。那些成功地銼斷了他們身上刑具的人,應該首先發動攻擊。可是儘管幾個晚上一直不斷地在銼鐐銬,大部分奴隸仍然不能弄斷鐐銬參加這一行動。因此,決定由3個壯健的黑人負責殺死衣袋裡帶著鐐銬鑰匙的人,然後馬上去解救那些被鎖著的同伴。

  那一天,勒杜船長的心情特別好;他一反往常,寬恕了一個該受鞭笞的見習水手,他稱讚值日駕駛海員駕駛得好,他向全體船員宣佈他心滿意足,並且告訴他們,再過不長時間便可到達馬提尼克島,到了島上他給每個船員一筆獎金。全體水手聽了這番甜滋滋的話,腦子裡早已想著怎樣使用這筆獎金。他們想到了馬提尼克島的燒酒和有色女人。正在這時候塔芒戈和另幾個起義者被帶上了甲板。

  這些黑人在銼斷他們的刑具時曾十分留神,銼得鐐銬表面上看來好像沒有斷一樣,可是只要一使勁就可以弄斷。而且他們故意使刑具叮噹作響,叫人聽起來還以為他們身上套著雙重刑具。他們呼吸過一會新鮮空氣以後,便手牽著手跳起舞來;這時候塔芒戈便唱起他的家族的戰歌,這是他以前每次出征時必然要唱的。跳了一段時間以後,塔芒戈似乎跳累了,他伸長身子躺倒在一個無精打采靠著船舷站著的水手腳邊。所有的起義者馬上都學著塔芒戈的做法,這樣一來,每一個水手都由幾個黑人包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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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黑人酋長都有他自己的戰歌。——原注。

  塔芒戈輕輕地弄斷了鐐銬,猛地發出一聲大喊,這就是信號;接著他狠拉身邊那個水手的腿,把他掀翻在地,用腳踏著他的肚子,奪走他的長槍,順手一槍把值日駕駛員打死了。與此同時,每個負責守衛的水手都一一遭到了襲擊,被解除了武裝後立刻被殺死。四面八方殺聲震天。身上帶著鐐銬鑰匙的水手長,同第一批人一起被殺害。隨後,黑人成群湧上甲板。那些找不到武器的人便抓住絞盤的木杠,或者救生艇上的槳。從這時開始,歐洲船員陷入絕境。只有幾個水手還在主桅後面的甲板上進行抵抗,可是他們缺少武器和決斷,勒杜還活著,絲毫沒有喪失勇氣。他發覺塔芒戈是起義的頭頭,他想假如能把塔芒戈殺掉,其餘同黨便不足為慮了。因此他手裡拿著軍刀,直奔塔芒戈,嘴裡還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塔芒戈立刻向他撲過來,手裡抓著一根槍的槍柄,把它當作棍棒使用。兩個首領在連接前後甲板的一條狹窄的過道上相遇了。塔芒戈最先下手。白人將身子輕輕一閃,就躲過了那下打擊。槍柄猛擊在木板上,折斷了,反彈力十分猛烈,長槍從塔芒戈手中失手掉下了。他沒有了防禦工具,勒杜露出猙獰的笑容,舉起軍刀,準備一下子把他砍倒。可是塔芒戈像他家鄉的豹子一樣敏捷。他沖進對方的懷裡,抓住對方拿刀的手。這一個竭力設法保住自己的武器,另一個拼命搶奪武器。在激烈的鬥爭中,兩個人都跌倒了,不過是非洲人被壓在下面。塔芒戈毫不洩氣,緊緊地抱住他的敵人,咬住他的脖子,用力之猛,竟使血如噴泉,像從獅子的齒縫裡噴出來一樣。船長逐漸衰竭,刀從他的手裡落下,塔芒戈抓起刀,滿嘴血淋淋地站起來。他發出一聲勝利的喊聲,對著已經半死的敵手猛刺了幾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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