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彼得·梅爾 > 追蹤塞尚 | 上頁 下頁 |
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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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當太陽高懸天空時,他們已把艾克斯市留在後頭,聖維多山平行的小路上,寧靜、安詳的景致,使他們的精神為之一振。來自東方的陽光投射在這座山上面,使得它不再神秘兮兮或不懷好意。廂型車及拖拉機在葡萄園之間的塵土路上嗡嗡作響,好喧鬧的喜鵲一旁跳躍著,幾朵白雲翻滾過早晨無限的藍色穹蒼:又是一個平常、美麗的一天。 計程車開到有岔路的地方,開始爬上通往克魯丹鎮短而陡的斜坡路,兩隻看守的村狗飆出來咬車子的輪胎,司機忍不住叫駡起來。 「是那間有藍色百葉窗的房子,」安德列說道。「那裡,在盡頭,一輛雪鐵龍停在外面。」 計程車司機發現法蘭岑的車子讓他沒有回轉的空間,他必須沿著街道倒車出去,於是開始憤憤不平地抱怨起來,這些村子是建來給驢子走的。還好他多少從所收到的小費中得到慰藉,乘客下車時,他賞臉地對他們點頭說再見,然後排入倒檔的位置。 在他們有機會敲門之前,法蘭岑已把門打了開來。「晦,我的朋友。請進,請進。」男士們握手,露西的雙頓則各獲得一個輕吻,接著他一面引領他們進入一個與房子同寬的低天花板房間,一面解釋,習慣晚起的阿奴祝他們旅途愉快,希望能儘快再和他們見面。「但是在我們離開之前,」他說,「我想你們可能會有興趣看看這些。」他隨意地指向石造壁爐。「我承認燈光不夠,不過要能辨別出它們的不同,必須有很好的眼力,即使兩幅畫排在一起。對不對,塞魯斯?」 壁爐上方的石臺上,塞尚的《女人與瓜》和她的學生妹妹一起往外凝視著他們,溫柔、美麗,顯然一模一樣。塞魯斯站近一點,搖搖頭。「我要恭喜你,尼可。相當,相當的傑出。告訴我這一行的秘密:你花多久的時間——」 「塞魯斯!」安德烈聽到車子的引擎聲而向窗外瞥出去時,看到一個魁梧、留小平頭、戴著太陽眼鏡的男人,從一輛白色的雷諾車走出來,他正越過街道邁向房子,一隻手伸入夾克裡面。「有人來了。」一會兒之後:「我的媽。他有槍。」 他們四個如雕像般僵在那邊,直到持續、用力的敲門聲將他們扯回現實世界來。「從廚房走,」法蘭岑說道。「那裡有後門。」他把壁爐臺上的兩幀畫取下,帶他們走出房子,來到一個有高牆圍起來的小花園,這裡有一扇鐵柵門通向後巷。「我的車子就在轉角。」 「沒錯,」塞魯斯說道。「我們拿槍的朋友也是。」 「等一下。」安德烈指向法蘭岑夾在腋下的畫。「他一定是要來拿那個。一定是的。尼可,把其中的一幅給我;另一幅畫交給塞魯斯。將車鑰匙準備好。露露,你躲在我後面。尼可在塞魯斯後面。跟緊一點,我們就會沒問題。沒人會想要有彈孔的塞尚。」 帕拉多離開前門,自窗戶往屋內窺視,一直等到他聽到霍爾茲在汽車後座對他喊叫,他才轉過身來,剛好看到兩幅畫繞過房子的一角,每一幅都有四隻腳。小丑,這個世界上到處是小丑。他搖搖頭,舉起手槍。 霍爾茲那邊傳來痛苦的哀嚎,他現在已經把頭和肩膀從車子的後窗伸出來了。「不!不!看在老天爺的份上,不要開槍!法蘭岑!——尼可——有事好商量。聽我說。這全是誤會。我可以解釋……。」 仍然由塞魯斯和油畫掩護的法蘭岑,拉開雪鐵龍的門,發動引擎。露西和安德烈溜進後座。塞魯斯坐到法蘭岑的旁邊,雪鐵龍沿著街道開下去,駛過霍爾茲時是如此之近,以至於安德烈能夠看到他嘴唇上的唾沫,以及他後面的卡米拉蒼白、模糊的臉孔。 「他必須倒車出來,」法蘭岑說道。「我們比他們多出幾分鐘的時間。」 安德烈自後窗望出去,看到帕拉多正坐過雷諾車。「開到高速公路去,」他說。「那裡的車子比較多。我們可以從哪邊上去?」 「要一直開到聖馬克斯蒙。」他們的大車子繞過彎道時,搖晃了一下。「你想他們會追蹤我們嗎?」 塞魯斯低頭瞧瞧腿上的油畫。「三千萬美金?」他說。「肯定會。」 當法蘭岑開到N7公路時,他們都安靜地坐著,在平坦而筆直的路面上,他開始把車子加速到極限——路是如此的筆直、平坦,如此的缺乏轉彎和躲藏點,以至於他除了一路猛按喇叭、向老天祈求好運之外,沒有其他事情可做,而露西和安德烈則由後窗專心地監視著。半小時過去了,沒什麼事情發生,高速開在法國最致命的一條公路上,這並非不尋常,當他們離開N7,進入導向高速公路的匝道時,雪鐵龍內的緊張氣氛減低下來。 法蘭岑把車子停在一行等候通過收費亭的車子後面,然後所有的空氣似乎完全離開他的身體,就在他放鬆地吐了一大口氣時。他掛著笑臉,轉向塞魯斯。「大家都還好吧?有沒有人心臟病發作?」 「我想知道的是,」安德烈說道,「跟那個傢伙在一起的是誰——」 「安德烈?」露西的聲音小而緊。「他在那裡。」 他們的眼睛跟隨露西點頭的方向。在一旁的車隊中,朝前緩慢駛向收費亭前,是那輛白色雷諾。帕拉多回頭注視他們。他在微笑。 「魯弟,這太荒謬了吧。」卡米拉覺得虛脫,極度的虛脫,即使在過去的半小時裡,她把眼睛閉得緊緊的。「完全不合——我是說,槍和——」 「閉嘴,女人。帕拉多,你認為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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