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彼得·梅爾 > 追蹤塞尚 | 上頁 下頁
二五


  「我們不能太興奮,」派因說道,「因為這甚至還不是成熟的謠言;倒像是個小念頭。不過就如我們所說的,反應來得相當快,就在我放出風聲幾個小時之內。有一個在市立美術博物館做事的小老太婆——每年我都會請她吃兩三次午餐——她的耳朵可以說是全市最長的。根據她的說法,我想一定是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談話,或是在某人的桌上倒著讀人家的便條紙之後,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傳聞,在接下來的兩三個月裡,一幅很重要的塞尚的畫將會出現在市場上。當然,沒有具體內容,毫無細節可言。」派因的身體往前傾以示強調。「除了這一點:這幅畫是私人所有,未曾牽扯到任何博物館,而且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流通了。這個跟我們的情節相符,不是嗎?」

  安德烈也不自覺地前傾,直到發現自己如此靠近派因。「也有可能是另外一幅畫,對吧?我是說,他是個多產畫家。」

  「他當然是。首先,他畫了六十幅聖維多山的畫,而且死的時候,手裡還提著水彩筆。不過還是太巧合了。」派因看看他們的空酒杯,然後看他的手錶。「你能留下來用晚餐嗎?酒可以喝,食物很容易消化。除非你今晚還有更精彩的節目?」

  「塞魯斯,如果我告訴你我目前的社交生活,你聽了鐵定會想睡覺。這些日子我交往的都是那些會叫我系安全帶的女孩。」

  「真的?你應該試試寇特妮。有味道的小妞,不過她在交男朋友方面,運氣不怎麼好。我遇過其中一兩個——二十五歲看起來像中年人,非常自戀。無趣得令人難以置信。」派因簽下吧台的帳單,站了起來。

  「吊褲帶和條紋襯衫?」

  「和內衣褲還滿搭配呢!我敢肯定。到餐廳去吧。」

  他們離開酒吧,進人少說可容納三百個哈佛精英的雙層房間,停車場還可以撥出來供員工使用。裝潢格調介於豪華宅第和狩獵房舍之間,到處都掛著動物標本,派因解釋說,其中有不少是泰呢·羅斯福打獵隊的受害者——大象和野牛的頭、牛角和象牙、一大付廢鹿角。人類紀念品則以肖像的方式存在,神情高貴的有錢人。「不是俱樂部的總裁,就是美國總統。」派因說,此時他們走過主房間。在他們上面,」寬敞的大廳擺放著更多的桌子,安德烈注意到用餐者之中有幾位是女性,在如此陽剛的環境裡有點令人驚訝。「我們是大學俱樂部裡面最晚讓女人進來的,我想是在七三年的時候。也是好事,比著牆上的野生動物讓人愉快多了。」

  派因向鄰桌的熟識打招呼——一個修長、衣冠楚楚的男人,留著令人矚目的八字鬍,尾端還有充滿異國情趣的小望。「那是查鋪曼,優秀的法律高手,會吹豎笛。跟他在一塊的那個毛茸茸的老兄,經營好萊塢的製片廠。他沒戴太陽眼鏡,我幾乎認不出來。我猜他們兩人在一塊一定沒幹什麼好事。好了,你想吃什麼?」

  安德烈從簡單、乾脆的菜單上,選了蛤蜊鮭魚碎肉,然後看著派因在點萊表上填下他的抉擇。這是安德烈第一次在美國大學的俱樂部用餐,他發現這地方雖老式,但很能夠讓人放鬆下來。這裡不像紐約的許多餐廳,不會有失業演員跑來對你不斷地背誦當天的特餐,仿佛非要你點它們不可。身著紅夾克的服務生很少說話,如果有,也都是輕聲細語。他們靈巧而不引人注目。他們知道自己的職責。安德烈相當希望自己曾經上過哈佛大學,如此一來,每當曼哈頓的噪音變得令人無法忍受時,他就可以到此地來避難。

  在第一道菜消除他們的饑餓感之後,派因繼續他在酒吧裡的談話。「第一步,」他說,「我個人覺得,就是要找出這幅畫在哪裡。你猜會在哪裡呢?」

  「這個嘛,我們知道它不是在狄諾伊所說的地方,坎城的畫廊裡。我想它應該被送到某地清潔。」

  「不可能,」派因說道。「它沒有那麼古老,在你幫《DQ》所拍的照片上,畫上的小姐和她的瓜看起來都很健康。再猜?」

  「重新裝框?他們把它放入貨車裡時,它並沒有畫框。被送到他在巴黎的房子?藏在銀行的保險箱裡?天知道。也有可能已經回到法拉特岬了。」

  「的確。」派因點頭。「可能在那兒,也可能不在。我們目前必須查清楚,我想那就是我們該去的地方。在我的記憶中,這個時候是再怡人不過了。」

  「法拉特岬?你是認真的?」

  「還會有其他地方嗎,親愛的孩子?如果這幅畫不在它該在之處,那麼我們已經撞上某件好玩的事情了。萬一它就在它該在的地方,我想我們可以直接前往帛琉,在『保留區』酒吧借酒澆愁。我已經二十年沒去那了。」派因看起來就像是個學期快結束的小學生。「我告訴過你,會很有趣的。」

  安德烈對這個邏輯無法提出辯駁,也不想提出。跟這個隨和的老頭度個假,也許會很有意思;反正他明天就要去歐洲了。因此他們最後決定在尼斯碰面,就在安德烈結束他那整理房子的宏偉任務之後。當晚的其餘時間,在品嘗了難以忘懷的陳年幹邑白蘭地的同時,他所有的時間都花在想辦法如何在不干擾法國警方的情況下,進入法拉特岬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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