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彼得·梅爾 > 一隻狗的生活意見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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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藍高手 主人有個朋友,和我一樣做得鑽到桌下放鬆自己。這神人真是風毛麟角。他不時來訪,總是把餐桌禮儀和社交辭令置於—旁。從他第一次悄悄溜到桌下與我作伴,我們就結為莫逆。 諸位讀者可能覺得難以置信,然而,我有照片為證。他說,這麼做有益消化。但是,我猜他心裡真正想要的,可能是一個安靜而沉穩的夥伴,以從桌面上的唇槍舌戰開溜。不管怎麼說,他實在與我很投緣。 恰巧,他也是英國網球界的重要人物——不知是女王懼樂部的首席球童,還是承辦酒席的資深幹部?反正,他總是得以置身決戰現場,與網球名人和皇室同在一堂,也可使用貴賓室的廁所。這種種真是難得的殊榮。 有天中午吃完飯後,我們在桌下待了好一會兒,我才得知這些。 *** 正如前述,我在心血來潮時,常常喜歡哎東西,當然有活的東西可以啃,更好。但是,得先把這東西抓住。不知為什麼,主人看到我這麼做時,總是皺著眉頭。因沒有更好的替代品,我只好以棍子、拉布拉多犬用的毛毯或是客人的鞋子等將就將就,大抵而言,這些東西部相當乏味。有一次,我—口咬住一個小朋友的熊寶寶。沒有多久,小熊的肚子就跑出來了,小朋友一面嚎啕大哭,一面對我咬牙切齒。最後,我這個勝利者反而遭到關禁閉的下場。此外,小熊肚子裡的東西都是人造纖維,害得我消化不良。如果你曾在二流意大利餐廳吃過橡皮一樣的烏賊,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 就在小熊事件之後,我得到生命中的第一顆球——一顆網球。我對球從此一見鍾情。這個小東西圓圓滾滾、彈性奇佳,我把它銜在嘴裡的同時,還能吠叫。初相見之後的幾個禮拜,我和這顆球可說是形影不離。 然而,有一天那個在女王懼樂部出入的朋友看了一眼我的球,居然不屑一顧地說:「實在不及冠軍賽的標準。不但光禿禿的、又肮髒,而且走樣了。」他這麼批評我的「愛球」,你該可以想見我有多傷心,說實在的,你也可以把這句話套在幾個在這裡出現的客人身上。然而,我就不會出言不遜,隨便侮辱人。 我的原則是,和善地對待所有的人——只要他們給我狗餅乾。 由於「愛球」慘遭批評,我有好一陣子心情都難以平復。之後,突然有人送來一個大盒子,上面的收件人赫然是我。郵差親自雙手奉上,這可不是天天都會發生的事。然而,他卻故意促狹我,說我不用簽名了,反正我也不會。又稱道自己機智幽默,想出這麼有趣的話。我馬上沖出去,在他那袋尚未送達的郵件之上,提起後腿——這就是濕淋淋地報復。 進去屋子裡的時候,盒子已經打開了,「老闆」正在研究裡面的一封信,上書內容物的來源。裡面全是網球,大概有幾十個,幾乎是全新的,而且還有薄薄一層鮮黃色的絨毛。信上說,這可不是普通網球,而是曾陪著網球名將參加世界級大賽的,你一定在電視上見識過他們。這些球剛歷經男子總決賽,下場不久,還熱熱的呢。我們的朋友特別撿起來,送給我。 *** 一開始,我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帶著滿足的微笑,注視著這些球。原來我只有一顆,突然間有——整盒,那種感覺就像暴發戶一般,亦如突然升做高官的法國政客。在出入城堡、坐擁名車,並享受公費購買的魚子醬之後,已無法再回去過尋常百姓的日子;早該被送進養老院了,還死抓著權位不放。老實說,要是我,—樣也會死皮賴臉的。 我端詳著這些球,並做—番整理,準備挑選—顆來做日後的玩伴。然後,把鼻子湊近一聞,卻嗅出—股奇特的氣昧。如果你曾觀看網球賽——也許,沒有別的好玩的事可以做——便會注意到,選手通常喜歡把多餘的一兩顆球放在短褲口袋裡。就在這樣黑暗、濕熱之處,由於某種滲透作用,這些球也感染了運動員的性格,有著大腿的汗昧。要是你的嗅覺和我一樣敏銳的話,也許可以辨識出這是何人的氣味。當然,我是無從知道其姓名,然而卻可推斷其種族。 我以歸納法,把這些球分成兩組。左邊是來自舊世界的——世故、成熟、散發出條頓民族的修養和—種不含酒精的碑酒味兒。另—組,很明顯,是從黑暗大陸來的,既熱,又多塵,且有著刺鼻的草原氣昧。我不是說過,不能告訴你球的主人是何人。然後,我想你會發現,得以參加准決賽的選手正好來自德國和南非。我的鼻子挺不賴的吧。這真是有趣的現象,不是嗎? 網球實在沒什麼好玩的,這點倒是挺令人蕪爾。此外,在所謂的球類運動當中,有個基本原則常為人所誤解。對我而言,球賽的本質似乎應該是想辦法從對手那兒把球奪來,再躲到個不被打擾的角落好好享受一番。然而,看看這些身價令人昨舌、打扮俗不可耐的選手是怎麼折磨球的?他們又是重擊、又是猛踢、用於扔的、用杆打的、使之跳起、放在籃子裡、打到洞穴裡……總之,實在是辜負了這顆好玩的球。你看! 他們這會兒還親吻彼此、熱情地握手,不一會兒就勃然大怒,跑到一旁生悶氣。想不到吧。這些成年男女舉止竟如此幼稚,遠不如一些五歲的小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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