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彼得·梅爾 > 一隻狗的生活意見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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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所有的貓頭鷹都聚集在我腦袋上方的樹上,不知是在進行辯論大會,還是到了交配季節,讓我不得安眠。第二天,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前往村子。我不但無精打采,而且面容憔悴,平常的活潑和機靈全不見了。 在去往村裡的路上,我聽到身後有汽車聲,趕緊跳到排水溝中,讓車子先行。不料,這車子停了下來。 駕駛人是位女士,從她下車的步伐,即可感覺我們志趣相投。她不是高高在上地睥睨著我,而是,蹲下來和我面對面。對人類來說,這實在是不算什麼,但是對吾等狗族而言,可是意義非凡。此舉表示同情、願意以平等的地位來溝通——這實在是應有的禮貌。 如果有人老是在你頭上一公尺以上的地方瞟著你說話,你是不是會覺得不屑而且認為這人有失教養?因此你該可以瞭解為何我對她這親切的序曲這麼熱情——尾巴和身體奮力地搖,發出狂喜的嗚嗚聲,伸出友好的爪子碰觸她的膝蓋。 就這樣,我們在水溝旁「談心」,過了幾分鐘,她好像已經下定決心。她打開車門。我的耳朵下垂、情緒低落,之前的經驗告訴我,這就是倉促道別的前奏,下一刻車子即將急馳而去,奔向落日,把你拋下——一個孤獨的流浪狗。 這次可不同了,她居然請我上車,於是我一躍而舊,乖乖地待在車地板上,儘量不討不厭。之後,這個剛結交的好朋友居然請我坐在她身旁,你可以想像我的驚訝,心中突然湧起的希望之泉更不在話下。 在興高采烈的時候,我們都有自己的表達方式。人類總是愉快地拍著彼此的背,而我卻是想找個東西來咬。這種咬,並不是侵略的姿態,只是表明贊同目前的情況,眼前的安全帶正可派上用場。 我們漸漸駛離村落,開上一條小路,兩旁盡是葡萄園。 我們在一座房舍前停下來,跟我過去幾個禮拜所見的房子無大差別。耳邊又響起熟悉的低吠聲,他們大概巴不得咬我一口,我從車上的座位瞥見,這家養的兩隻狗,都沒有被綁起來。經過那位女士耐心地一番勸誘。我才怯生生地下車。跟同伴打聲招呼。 幸好,這兩隻都是母的——一只是邋遢的老母狗,從遠處看,像是一頭獵犬;另一隻則是黑色、跛足的拉布拉多犬。看來,它們對我不會造成任何威脅。互相問好後,她們立刻趴在花園裡,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 這時,我心想:此行恐怕不是單純的拜訪,那位女士把我鬍鬚上的皮帶碎屑撿起,帶著若有所思的眼神,並喃喃地說道家中其他成員。 我記得,自己當時想著,天哪,千萬別讓我看到貓,也別是穿著靴子、拿著槍,有殺人傾向的瘋子。不知怎麼,在一生中最關鍵的現在,這些奇怪的念頭不斷地在我腦海中顯現。 眼前出現的人,和我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裸足、手無寸鐵(這真是個好的開始),而且看起來好像在發呆。我們打趣地看著對方,但是我發現他全然沒有那位女士的興奮。之後,他們倆到角落竊竊私語、我就趁機測覽一下四周環境。 對於室內設計,我並沒有繼承什麼流派,只有自己一點看法,這房子對我來說,真是綽綽有餘——前後都有花園、屋後不遠是未經人工修飾的荒野、室內地板鋪著地毯,四處彌漫著那兩隻母狗的氣昧。顯然他們住的地方可不寒酸,對我而言,更是高級的享受了。不過,這家已有兩隻狗了,為什麼要讓第三只來湊熱鬧呢? 我偷偷地走近他們開「家庭管理會議」的角落,豎起耳朵。 這家女主人顯然執意將我留下,而男主人則猶豫不決。三隻狗會不會太多?如果我留下來,有容身之處嗎?他們淡淡地提起,可能得找到我原來的主人。但是,女主人使出高招,以痛苦的語調滔滔不絕地說我情況堪慮營養不良,而且連個安穩的窩都沒有;更加上她私人的看法,談到我身上的痤瘡、突出的肋骨,以及慘不忍睹的外貌,最後為我懇求,認為我急需細心照料,不然小命恐怕不保……這些話聽在我耳裡,有如仙樂,我把身子靠在她腿上,表示我們團結一致。 老天保佑,她終於獲得最後勝利(我注意到,老婆總是勝的一方)。他們暫留我下來,觀察一段時間。哈,只要我保持乾淨、對那兩隻母狗言聽計從,還有小心別惹男主人生氣,我就可以正式登堂入室了。 我舒服地躺著,陽光照在我的肚子上,主人從門口觀察我的一舉一動。這個世界真是美好,浪跡天涯、好幾個禮拜三餐不繼的日子恍如昨日。 此時此刻的我,實在太幸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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