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彼得·梅爾 > 永遠的普羅旺斯 | 上頁 下頁 |
五一 |
|
我何以在黑夜裡帶著卷成臘腸般的500法郎大鈔,好像一隻裝滿東西的肥鴨坐以待斃? 我在車上尋找有無可以用來防禦的武器,但只找到一個菜籃和一本舊的米什蘭(Michehn)餐飲指南書。 10分鐘後,我看到一對車燈,一部撞凹的雪鐵龍小貨車氣喘淋淋地停在電話亭的另一邊,駕駛員和我從車子的安全距離間互相打量對方。 他一個人來,於是我走下車。 我一直預期會遇到一個滿口黑牙的老農夫,腳穿帆布靴子,發出惡棍的眼光。 但這個X先生十分年輕,修剪整齊的黑髮及乾淨的鬍鬚,給人的感覺很舒服。他與我握手時,還不好意思笑著說:「這麼黑,你一定找不到我家,跟我來。」 我們上車,離開大馬路開往婉蜒的石頭小路,愈開愈深入山裡,X先生卻好似開在高速公路上,而我始終跟在後面蹦蹦跳跳地開車。 他終於轉進一個狹窄的入口,停在一棟四周環繞著橡樹,燈火通明的房子前。 我一開車門,一隻大的阿爾薩斯犬,從暗處沖出來,若有所思的檢查我的腳。 但願它已經被喂飽了。 一進到前門就聞到松露的味道——那股熟悉的氣味.除了玻璃和錫罐外,幾乎可以穿透任何東西,甚至將蛋放在裝有松露的盒子,蛋吃起來就會有松露滋味。 桌子上,盛在籃子裡有一堆黑色、節狀、醜陋的,但味美價昂的松露。 「看!」X先生把籃子湊近我的鼻子,「我已經把泥土刷乾淨,吃以前再洗一遍就行。」 他從一個碗櫃櫥裡拿出一個老式的秤盤。一個個用指頭壓壓看以測試松露的結實程度,然後把它們放進後端的秤盤上,一邊秤一邊告訴我他的新實驗。 他買了一隻迷你越南豬,希望把它訓練成找松露的專家。豬的嗅覺比狗還要靈敏,但一般的豬體積太大有如一部牽引機,並不符合成為搭車共赴松露產地的旅行夥伴。 鎊秤指針盤旋一會兒,然後停在兩公斤處。X先生將松露裝進麻袋,用舌頭舔舔指頭,數數我給他的現金。 「沒錯!」 他取出一瓶葡萄燒酒及兩個杯子,我們喝酒預祝他的豬訓練成功。明年松露季節時,找一天,我一定得和他一起來看看他的豬實際上場演練。用母豬找松露,將會是一項先進的偵測技術。 我向他告別,他送我一小把松露和他的煎蛋食譜,祝福我到倫敦一路順風。 松露的味道在車上一路跟著我回家。 ※ ※ ※ 隔天我的手提琴背包散發出松露味道,飛機降落在倫敦的希思羅(Heathrow)機場,我準備取出行李通過英國海關的X光時,一陣令人興奮的味道從我頭頂上方的行李箱傳出來。 其他乘客好奇地看看我,閃躲到一邊,好像我得了末期口腔炎。 我可以想像到被一群警犬包圍,海關員警以進口可能危及國人健康的物品,把我關進檢疫所。 我試探地通過海關,起了疑心,「嘖嘖!你帶什麼東西呀?」 「松露」 「原來是松露,爛了很久了吧?」 他把隔離窗拉上,這省了他找我聊天的麻煩。我在弗蘭克家門口下車,這位仁兄特別離開駕駛盤到後面來把車窗打開。 我們這位大老饕弗蘭克在門口迎接我,撲向我的松露。 他把其中的一袋傳給受邀晚宴的客人,其中有些還不知道他們聞的是什麼。 於是他從廚房中請出大廚師,一個舉止威嚴的蘇格蘭人,我老把他想成是多莫將軍。 「我想我們最好先處理這些東西,佛漢。」法蘭克說。 佛漢揚起眉毛,優雅地聞一聞,他知道聞的是什麼東西。 「啊!好香的松露,剛好可以配明天的肥鵝肝。」 X先生一定也同意這麼做! 離開倫敦將近兩年,再回來恍若隔世,不知身在何處,陌生得很。 我對自己的改變,頗覺訝異。 此地是倫敦,所聽所聞盡是談不完的銅臭,房地產價格,股票市場或公司瑣事。不變的壞天氣倒是沒有被老是抱怨天氣的英國人提到。 白天灰漾漾的細雨,街上的行人弓著背躲著下不完的雨。交通幾乎停滯,只是大部分的司機感覺不到,因為他們忙著說話,他們用移動電話討論金錢和房地產交易。 我懷念普羅旺斯開闊的天空,晴朗與空曠的天地,而且深深瞭解我再也不會再回到城市居住。 往機場的路上,計程車司機問我要到哪裡,我告訴他,他點頭表示知道這個地方。 「我曾參加車隊去過那裡的斐吉斯,那裡消費非常高。」 他收我25英鎊的車費,祝我度假愉快並警告我當地的飲水,他在飯店住了三天,他太太是挺開心。 飛離冬天,進入春天——我抵達馬賽的馬喜尼亞機場(Marignane),此地是個特別的地方。 馬賽是以其為半個歐洲的毒品交易中心聞名。任何旅客的手提行李內如果裝著大麻、古柯鹼、海洛因、英國乾酪或任何一種違禁品,都無需經過海關即可走出機場。 正如同天氣一般,此地和希思羅機場簡直是對比。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