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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第19章

  莫魯很小心地把煙灰從一隻可哥林煙斗裡敲出來。這是他去年生日時,女兒送他的賀禮。它將伴隨著他,直到退休為止。當他用新鮮的煙草來填塞煙斗的時候,又再度翻閱由邦菲耳上校的摘錄中,所做出來的筆記。不錯——他心想,這事絕對有可能!他記得不知在哪兒看到過一篇報導,政府花費了好多年的時間所研究的東西,不折不扣就是邦菲耳對他陳述的那件事。

  他點燃了煙斗,由辦公室的窗子眺望室外亮麗的陽光。根據觀光局的說法,坎城的陽光一年有三百天的時間,溫暖了當地的街道和海灘。他是多麼厭惡南方啊!各種強烈的色彩,姿態可笑的植物,終年無雪,以及嘻皮笑臉、邋邋遢遢的地中海人性格。他不斷計算著日子,等待退休後,住到他母親留給他在夏朗德的一間房子裡去。那兒不管是天氣或居民,都溫和很多,也理性得多了。而在一生成功的警察生涯終了,功成身退後,那將是不可多得的榮耀。

  他打開通訊簿,翻到他老朋友薛維利的電話號碼。薛維利和他一樣是夏朗德當地的人,是任職於農業部的高級官員。莫魯知道他和許多政府高官保持著非同小可的關係。

  慣例地互表久未謀面的遺憾之余,莫魯提到了打電話的來意,「看樣子,」他說:

  「有人已經成功地研發出人工培養松露的方法。我聽說這方法已然經過完備的試驗,而且得到了豐碩的成果,是令人歎為觀止的。以你專家的立場看來——有這種可能嗎?」

  薛維利的政客反應習性,令他在回答之前好好琢磨了一番。他發言之際,通常總是深思熟慮,宛若他所講的每一句話都會被人記錄下來,當做證據似的。

  「理論上,沒有理由說類似的發明是不可能的,」薛維利說:「雖然我必須告訴你:

  我們農業部在過去曾以嚴厲的手段要求同等性質的許多實驗。」他也坦率地表示讓步,說:「那些實驗的結果毋寧令人失望到極點。然而,這並非意味著由一個非權威性的專家所研發出來的配方,其可能性將遭到排斥。再說,當然啦,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將感到莫大的興趣。」他停頓了一下,表示強調的意思。「這配方若是真的,最重要的是它一定要掌握在正直的人士手中。」

  莫魯不費吹灰之力便猜出了他的意圖。「譬如說像是你。」

  薛維利輕輕笑出聲。「說得不錯,親愛的莫魯,說得不錯。如果由我們來規劃松露的生產,將可產生非常高水難的利潤。」他最後幾個字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出來的。

  「如你所知,我們的部長是個來自可瑞茲的鄉下孩子。要是法國國寶級的產物的生產能夠在官方的掌控之下,我相信他一定會非常快樂。而且莫魯,如此一來,你我必將榮冠加項。你什麼時候能夠把那配方提供給我呢?」

  莫魯特此情此境做了一番詳細的說明,其間,薛維利不時打斷他的報告,提出各種問題。莫魯感覺得出來:這位內閣閣員的心情是越來越興奮了。他們談話結束的時候,薛維利保證會去試探一下部長的心意,然後再打電話給他。

  讓莫魯感到驚訝的是:一切過程竟然在一個鐘頭之內完成了。部長頗感興趣。不,不止是頗感興趣而已,而是相當熱切地希望這個農業秘密武器不可脫離祖國法蘭西的掌握。薛維利則說大家必須盡一切的努力找出並逮捕兩名逃犯,追回松露配方。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們甚至會調動德拉基南一個軍營的軍力,由莫魯來指揮。

  邦菲耳被召入莫魯的辦公室,接受了各項指示。其一,加入更多警力;其二,將逃犯的照片將獲晉級。當邦菲耳臨去之際,莫魯的煙斗正送出縷縷青煙。邦菲耳聽到莫魯打電話到德拉基南的軍營所在地,要求和指揮官說話。

  邦菲耳是個多慮的人。他知道這件事情的發展已超出他所掌控的範圍了。他坐在辦公桌前,將一根根的香煙剝開,拖延打電話向波魯斯回報的時候。天哪,竟要動用軍力了!出動所有的警力、直升機、路障。紅色警示訊號。打從有一次,一個名叫斯帕吉瑞的銀行搶劫犯,戲劇化地跳出法官辦公室的窗子,坐上一輛接應的摩托車逃出尼斯以來,還沒有一次如此大規模的緝捕活動。斯帕吉瑞終究沒有被抓到。邦菲耳一念及此,不由得站在非職業的立場,對他寄予無限的崇敬。他拿起了電話筒。

  波魯斯毫無憐憫之心。他那一點兒也不溫暖親切的聲音,今天更是顯得冷酷。「邦菲耳,我仰仗你的助力,我的同事們也是。我必須瞭解所有的事情。一旦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立刻告訴我。明白嗎?」

  天哪!他現在該怎麼辦呢?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他都不免憂心——無論是面對波魯斯或是莫魯皆然。當他開始執行交付的指示時,邦菲耳不由得希望那該死的英國人、他該死的女朋友,以及那份配方,能夠安全地離開法國。

  包克斯村莊周遭的田野,以神秘的河谷之美和遼闊的地平線之美而著稱。它具有遺世獨立的超然氣息。田野間無以計數的小石屋,從前是一些牧羊人和山上的農夫用以藏身的。直到農業機械化了之後,它們就被棄置了。其中有許多只有牆垣,而無屋頂,因為有屋頂的建築物是要被課稅的;還有的看來只是蜂窩狀的石堆而已。到了上午十點左右,安娜和班奈才找到了他們一直在找尋的。

  他們沿著荒煙蔓草的路徑行駛,來到一處林間的空地。數個世紀之前的一座低矮的石層留在此地,而今,屋頂已然坍塌,牆垣亦因年久失修而致殘缺不全。但它一端的空間可以停放車輛,同時,躲過了數裡之外的憲警,使他們感覺輕鬆多了。

  打從看到公路上的路障以後,班奈一直心神不寧,他在心裡斟酌著不用車輛而逃亡的方式,又生恐在機場或車站暴露了身份。稍早些時,他還打趣著說要徒步走到意大利呢?如今看來倒是有此必要了。真的走到意大利的話,不曉得是什麼狀況?在村落之間閃閃躲躲的,遠離主要的公路,只怕連睡眠也不得安穩吧?畢竟,這並非易事啊!一天能夠走個二十裡的路程就算不錯了,天哪!這將花費他們好幾個星期的時間才到得了意大利。他瞪著地圖一直看,這時,安娜用手指揉搓著他僵硬的後頸。

  「你知道嗎?你已經十分鐘沒說一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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