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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第15章

  裘裡安從書桌前拍起頭來,他聽到了由摩納哥飛回來的直升機螺旋槳打轉的聲音。

  飛機上載著一百萬元。但他相信班奈和那只不知感恩的母狗絕對花不到這筆錢的。一般而言,他是一個隨時等待報償出現的人,他也相信「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說法。不過,這件事也是在試探他的耐心。他已花費了數年的時間來取悅那名不見經傳的科學家,不斷地接受他延長時間的要求,不斷地在金錢方面滿足他,還要隨時奉承他。接著,還被那個有如小丑般的吐茲所脅迫;而今,竟遭兩名業餘生手窩裡反,還跟他大玩起捉迷藏的把戲。不過嘛!他們兩個就要倒大黴了,這將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想到這裡,他的情緒也好多了。於是,他吹著口哨走下樓去迎接席莫。

  席莫打開了一隻廉價尼龍袋的拉鍊,在裘裡安的注視下,將一捆捆百元的鈔票拿出來放在桌子上。「席莫,我希望你很快就能把這筆錢弄回來。我痛恨失去它們。它們對於我而言,具有不凡的感情價值。」

  席莫點了點頭,「這些錢會把他們引到明處,然後我們將他們一舉成擒。那英國人打電話來了嗎?」

  「還沒有。」裘裡安說著,拾起袋子,檢檢內部。「你認為我們該把它放在哪裡?」

  席莫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只有名片一半大小的塑料盒。「我們可以把它放在內裡的角落處,鈔票的底部。這東西的接收範圍並不廣,或許只有五百米。但若是更強力的東西可能太大,而不好隱藏了。」

  裘裡安笑望著席莫手上那小巧的設計。「班奈,你小心點,你要給我抓到小辮子了。」

  「裘裡安先生,有件事讓我很擔心。」席莫放下了那個接收器,並點燃一根煙。

  「萬一那英國人為了更多的錢而和別人談妥了,萬一他尋求和解的對象是吐茲呢?」

  裘裡安不得不承認這也是有可能的。事實上,換了他是班奈的話,也絕對要試試運氣的,看是不是能夠多弄幾百萬塊錢,反正只要多打幾通電話,又不費什麼事。「席莫,你說得沒錯。」他說:「或許我該和吐茲先生談一談,他也許說溜了嘴,露出什麼事情來。天知道,他真是夠笨的了!」

  吐茲和裘裡安在電話裡彬彬有禮地互相致意,好像久違的老友。他們很高興雙方的健康都處於良好狀態中——當然,吐茲對於最近發生的傷害是絕口不提了——並向對方祝福事業成功。接著,裘裡安便切入正題。

  「看樣子,」裘裡安說:「你我都成了一樁強盜案的受害者。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說那配方?」

  「一點兒也沒錯。它從你那兒被偷走了一次——又從我這兒被偷走了兩次——雖然我有意略去不提,讓過去成為過去。」

  「不,不,我們都是講求實效的文明人。」

  裘裡安刻意壓抑輕蔑的語氣。「說良心話,我們確實是這樣的。尤其重要的是,我們都是生意人,因此我提議我們布下天羅地網,傾全力去追捕那英國佬和那女孩。就是這類的做法,你認為呢?」

  「我親愛的朋友,」裘裡安被這個稱呼搞得頭皮發麻。「這對我而言是無上的光榮,竟能和偉大如你般的人,水乳交融地在一起工作。」他的語調變成詭計多端。「告訴我,你有沒有他們的任何消息?有沒有任何接觸?」

  裘裡安看著他面前的好幾疊鈔票。「什麼訊息也沒有。你呢?有什麼後續狀況嗎?」

  吐茲想到了那兩張護照,現在正在被送往馬賽的波魯斯那兒的途中。還有科西嘉警員的大力介入。他長歎一聲。「唉!什麼也沒有。他們像一縷輕煙,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們什麼也沒著落。此刻我們簡直像大海撈針了。」

  「你派人四出找尋了嗎?」

  「當然了。你呢?」

  「當然有。對了,我們保持聯繫好嗎?」

  「朋友,我用我媽的名譽保證:我得到的訊息,就等於你得到的訊息。」

  吐茲放下電話的當兒,笑得極開心。他本來不只一次想到:班奈和那女郎帶了松露配方,直接投奔裘裡安去了。如果這樣的話,事情將陷於極嚴重而複雜的地步。然而此刻,他必須要做的是先把他們找出來。加上波魯斯和他在警方的朋友們的協助,可說勝券在握。他下令「拿坡裡女郎」號返回馬賽。度假的計劃暫時打消了。

  襲裡安原本未對他和吐茲的對話寄予厚望。不過他確信,要是那意大利人手握王牌,絕不至於不做任何暗示,也不會不嘗試出售求利。因此,現在這就變成了一場角逐,比賽誰先找到班奈和那女郎。而且,他和班奈已有過接觸,他認為他的勝算也不小。他打消了守候電話,等待消息的念頭。

  安娜和班奈很晚才起身。他們來到廚房裡找咖啡喝的時候,發現整座修道院已空無一人。所有的修道上都去葡萄園裡工作了。隱隱傳來拖車持續奔走的聲音,那情況令人想起蜜蜂在薰衣草叢中嗡嗡來回不歇。

  安娜等著木柴爐子上的一盆水沸騰的當兒,班奈使盡了力氣在切一塊剩下的麵包。

  至今為止,早上的氣氛似乎揉和了一些親密、一些自我意識的覺醒,還有一些冷淡的客氣——他覺得不甚自在。他倆輪流在住宿區末端的開放式洗浴間沐浴。當其中一個人站在寒冷徹骨的浴池之中時,另一個就默默地留在室內。他們共用肥皂,共用粗浴巾。他們之間發展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態勢,對於將來可能發生或可能不會發生的事情的預期,使人有點兒神經質。

  班奈集中意志、皺著眉頭在處理那些麵包塊。架在鐵絲網上的麵包逐漸轉為褐色。

  他的頭髮因淋浴之故,還濕淋淋的。他將髮絲由黝黑的前額處梳理向後,看來很像一九二O 年那個時代照片中的人物。她可以想見他穿著白色的寬鬆運動服,揮動木制網球拍的模樣。他用刀尖挑起麵包,翻轉過來。他抬起頭來看著她說:「烤麵包完全是火候問題,要耐著性子跟它磨。」

  「每件事難道不都是如此嗎?」

  班奈無言地注視著她良久,後來才發現自己和她笑顏相對。「是的,」他說:「我想正是如此。」

  盆子裡的水滾沸了,安娜移開視線。「你想那些修道士把咖啡放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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