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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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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執起尤克絲夫人強有力的手,很有禮貌地躬身以就。他鼻子裡吸進來的是隱隱約約的香水味和煙熏香腸的味道。「夫人,」他說:「一如既往,您使得這清晨更加的美麗。」他鼓起勇氣看著她臉上展開做作的微笑,發現這時候提出有關他帳目的話題是非常安全的。「我很仿徨。我的支票用完了。你不曉得近來這些銀行是多麼沒有效率。我自己……」 尤克絲夫人開玩笑似地用手背觸及他的胸膛,阻止了他。「說得明白點,」她說,「我把你當做自己的兒子一樣地信任。對了——我的小沙蘭吉這個週末要從文威農回來。 你一定要來參加我們的家庭晚宴。」 班奈的笑容漸漸消失了。數個月以來,尤克絲夫人一直極力促成他和小沙蘭吉之間的好事。他對這女孩沒有什麼好挑剔的——事實上,她很甜美。而且,去年夏天在村子裡舉行的一次節日慶典中,樹蔭下的他,差點兒為她意亂情迷——但是,成為尤克絲王朝的附屬品的想法把他拯救了出來。 「夫人,」他說,「沒有什麼比這件事能讓我更高興的。要不是我的老姑媽……」 「又是哪個老姑媽?」 「住在曼登的那一個,也就是有靜脈瘤的那一個。這個週末我必須陪伴她,要討論動手術的問題。」 尤克絲夫人對於別人要動手術的事情往往裝出行家的姿態,她抿著嘴唇,點了點頭。 班東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尤克絲夫人要提出請他把那虛構的老姑媽帶到聖馬丁來進行術後複元的建議之前,便逕自離開了。他沿著大街走下去,想起鄉村生活的多樣化,說不出有多麼喜愛如此的生活方式。 他從郵局的窄門擠過去。說是聖馬丁村——倒不如說是市長本人——他取消了送信的服務,認為並無必要,因此,村民不得不到市長姊夫白平先生這兒來取信。白平先生對於所有送到他這裡的訊息保持著濃厚的興趣。眾人都相信他會用蒸氣糊濕以打開信封的緘口,查閱一切涉及個人隱私的通訊。他看見班奈,喉頭發出輕微的咯咯聲,搖了搖頭。 「先生,今天沒有情書,只有兩張賬單。」他將兩個淡色的信封由斑斑駁駁的塑膠櫃檯那兒推過來。「啊,還有你的報紙。」 班親將兩張賬單收進了口袋,向白平點點頭,拿起他的《國際論壇先驅報》,走向隔壁的克裡昂咖啡館,也就是聖馬丁村的社交中心。每天中午,他都在此享用一頓價值五十法郎的午餐。咖啡館的房間長而幽暗,一側有個疤痕處的鋅制陽臺,桌椅狼藉而列。 還有一台電視遊樂器,早在兩年之前,一個狂熱的電玩高手毀壞了它的一角之後。它就報廢了。 經營咖啡館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妻安妮·瑪麗和雷昂。他們放棄了裡昂的辦公生涯而進入這個被安妮·瑪麗形容為「好客的事業」。在村子裡,他們多多少少引起了猜疑。 他們被視為外國人,又被認為爽快的態度乃是惺惺作態。大約要過二十年左右,他們才能得到大家的認同。班親是村子裡另一個外國人,由於生活經驗的不足,尚保持著樂觀的天性。他覺得和那些冷漠的村莊農夫比起來,這對年輕的夫妻毋寧是令人愉悅的異數。 雷昂從在吧臺上攤開的一本雜誌中抬起頭來。「先生,早安,要喝香檳嗎?」他握了握班奈的手,挑了挑眉毛。「還是要啤酒?」在雷昂的觀念裡,好顧客的定義即是早餐過後不久便開始喝酒的。所以當他聽見班親所點的竟是一杯咖啡的時候,不由得有些失望。「要不要來些自製的蘋果酒呢?」 班奈搖搖頭。「也許多吃了午餐以後再說。安妮今天煮的是什麼?」 雷昂玫瑰紅色的月亮臉光彩煥發,他吻了吻自己粗短手指的指尖。「太好了——有扁豆、醃火腿、裡昂香腸。以五十法郎的代價而言,是物超所值了。」他聳了聳肩,又說:「不過,又有什麼辦法呢?這兒的人只希望白吃白喝。」 「雷昂,日子不好過。」 「說得不錯,最後死定的人就是我了,」他咧咧嘴,倒了杯啤酒給自己。班親將咖啡端到臨窗的一張桌子那兒,打開報紙。 看報紙是他每天的小享受。他喜歡這份報紙精簡的內容以及它持平的論點。他已放棄了閱讀英國報紙的習慣,因為他已不熟悉那些在報紙各版面上被冷嘲熱諷的名字了。 他一邊啜飲咖啡,一面研讀頭條新聞中的國際大事。俄羅斯不平靜。歐洲共同市場紛爭不息。美國參議院擾攘不安。好萊塢一個演員之死。他心想:從報上的消息看來,這並不是令人愉快的一天。他的視線透過窗戶,投射到村莊的小廣場。樹枝上掛滿了迷你尺寸的法國國旗,作為戰爭紀念儀式的一部分。太陽如今升得更高了;天空一片蔚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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