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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奧利維埃立刻有了主意,像是從他心裡深處冒出來的:讓安耐特能享受享受這種快樂。後來他想伯爵夫人的喪服會妨礙這個計劃。於是他研究辦法,無論如何要實現這個打算。只有一個辦法能行,他得在那個劇場選一個人家幾乎看不見的包廂。如果那位伯爵夫人無論如何不肯去,讓安耐特由她父親和公爵夫人陪去。在這種情況下,他得請公爵夫人做包廂的主客。可是這樣一來,他還得請侯爵。

  他猶猶豫豫,考慮了好久。

  這場婚姻是肯定了的,日期也毫無疑問定了。他猜是由於他那位女朋友的急不可待形成的。他明白她會在最短的時限內將女兒嫁給法郎達。他對此絲毫無能為力。他不能阻止、不能改變、不能延遲這件叫人不快活的事!既然他得忍受,更好的辦法難道不是克制自己的心情,瞞起痛苦、裝出高興,不再讓自己由於怒火中燒像剛才那樣捲進去嗎?

  是的,他要邀侯爵,靠這樣做還可以平息伯爵夫人的懷疑,並且在年輕人家裡留著一張友誼之門。

  等他吃過午飯,就走到歌劇院去,好保證能得到一個隱蔽在幕後的包廂。定好了之後,他於是匆匆趕到紀葉羅呵家。

  伯爵夫人幾乎馬上出來了,並且還在為昨晚上的情分十分感動:

  「您今天又來了,真好。」她說。

  他結結巴巴地說:

  「我給您送點東西來。」

  「是什麼呀?」

  「一張歌劇院的包廂票,聽埃爾松和孟特羅塞的專場演出。」

  「啊!我的朋友,多糟心!我在服喪呢!」

  「您服喪馬上就快四個月了。」

  「我告訴您,我肯定去不了。」

  「可是安耐特呢?想想吧,這種機會也許是不會再有的。」

  「她跟誰去?」

  「和她的父親,還有我要邀的公爵夫人。我也打算給侯爵一個位子。」

  她一直看到他的眼睛深處,這時一陣吻他的狂熱願望一直湧到了她的唇邊。無法相信她的耳朵,她重複說:

  「請侯爵?」

  「就是!」

  對這個安排,她立即表示同意。

  他用一種不關心的神氣說:

  「他們的婚期您定了嗎?」

  「我的天,是的,大致定了。我們有理由儘早辦了,尤其這是在我母親去世前就決定了的。您還記得嗎?」

  「是的,清清楚楚。那是什麼時候?」

  「就在一月初。請您原諒我沒有早點兒告訴您。」

  安耐特進來了。他感到自己的心像讓彈簧推著要蹦出胸膛來,將他推向她的情意一下子變得激烈了,並且使他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強烈敵意,這是在嫉妒的鞭策下由愛轉變來的。

  他說:「我給您帶來了一樣東西。」

  她回答說:

  「那麼我們肯定是用『您』相稱了。」

  他用父輩的神氣說:

  「聽著,孩子。我是對在準備中的大事瞭解情況的。我對您肯定地說,過不久這就會成為不可免的,寧可馬上開始,不要晚了。」

  她用一種不高興的神氣聳聳肩膀。這陣子伯爵夫人沒有說話,眼看著遠處而心裡緊張。

  安耐特問道:

  「您給我帶了什麼來?」

  他說明了禮物和打算邀請的人。她高興極了,孩子般地撲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兩頰上吻。

  他覺得快暈倒了,他明白經過這張吹著清新氣息的小嘴兩次輕輕擦過後,他將永遠擺脫不了自己。

  激怒了的伯爵夫人對女兒說:

  「你知道爸爸在等著你。」

  「是的,媽媽,我這就去。」

  她走了,一邊還用指尖向他拋送飛吻。

  等到她出去,奧利維埃問道:

  「他們去旅行嗎?」

  「是的,三個月。」

  他言不由衷地說:

  「太好了。」

  「我們將重新過我們的老日子。」伯爵夫人說。

  他結結巴巴說:

  「但願如此。」

  「在這期間,千萬別忘了我。」

  「不會的,我的朋友。」

  昨天看她哭時的激動,和他剛才表示要邀請侯爵看歌劇院演出的想法,再度給了伯爵夫人一點希望。

  他於是走了。一個星期還沒有過去,她又開始抱著難熬的和妒忌的專注心情,從這個男人的臉上追蹤他受各種折磨的程度。根據她自己正在經受的各種痛苦,她能猜到他在受什麼罪,任何一點都不會忽略。而安耐特的整天都在眼前,白天的每時每刻都在提醒她說她的一切努力都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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