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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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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些窮光蛋過去失敗的工作,無結果的工作,每天徒然重複從事的激烈競爭和耗費了的精力,而他們還將到不知所之的地方,重新又開始貧困可憎的生活,這位醫生真想對他們大叫:「帶著你們的妻子兒子跳進水裡去吧!」憐憫之情使他心痛如絞無法忍受他們的情景,他逕自走開了。 父母、弟弟和羅塞米伊太太已經在他的船艙裡等他。 「真早。」他說。 「是的。」羅朗太太聲音發抖地回答說,「我們想要多看你一會兒。」 他看著她。她穿的深色衣服,像在孝中,他又突然看到,母親上個月的頭髮還是灰的,現在卻一下子全變白了。 他費了很大的勁讓四個人在小房間裡坐下了,自己則跳到床上,於是從仍然開著的門中,看到了許許多多人來來往往,像節日街上來往的人流,因為所有乘客的朋友和另一些單純好奇的人都擠上了這條龐大的船。大家在走道裡、大廳裡到處走來走去,還有些腦袋一直伸進了房間裡,這時,外面有聲音低低在說:「瞧,這是醫生的住房。」 於是皮埃爾把門關上了;可是等到他發現自己和家人關在一起的時候,他又想把它重新打開,因為船上的活動能淹沒他們的窘境和沉默。 羅塞米伊太太終於想出話來了。 「從這些小窗戶裡進不了多少空氣。」她說。 「這是舷窗。」皮埃爾回答說。 他指給她看玻璃有多厚,使它能頂得住最大的衝擊,接著他冗長地介紹密閉系統。輪到了羅朗老爹問道: 「你這兒也有藥品嗎?」 醫生打開了一口櫃子,露出了一大櫃小瓶,上面用小小白紙寫著拉丁文名字。 他從裡面拿出一個瓶子,列舉裡面藥品的特性;而後再拿出第二瓶,再拿出第三瓶,接著他實實足足講了一堂治療學的課,大家像是抱著很大興趣聽著。 羅朗老爹搖著腦袋反反復複地說: 「真有意思,這!」 有人輕輕敲敲門。 「進來!」皮埃爾叫道。 於是博西爾船長出現了。 他伸出手時說: 「我來晚了,因為我不想干擾你們傾訴離情。」 他也只得坐在床上。於是又開始了啞場。 可是這位船長突然豎起了耳朵。隔著艙壁他聽到了指令,於是他宣佈: 「假使我們想到珍珠號上去,好在出海口再看到您,並且在大海上向您告別,那麼我們現在是該走的時候了。」 羅朗老爹堅持想那樣做,很可能是想給洛林號的旅客們留個印象,於是他急急地站起來: 「我們走吧,再見,我的孩子。」 他在皮埃爾兩頰邊的鬍子上吻了吻,打開了門。 羅朗太太一動不動,低垂著眼,臉色蒼白。 她的丈夫碰碰她說: 「走吧,我們快走,我們一分鐘也不能耽誤。」 她站起來,朝他兒子跨過一步,先後向他伸出了臘白的面頰,他一個字也不說的吻了吻。接著他握著羅塞米伊太太和弟弟的手,問他說: 「你們的婚期定在哪天?」 「我還不知道準確日期。我們會按你的行期作出安排。」 所有的人終於都走出了艙房,跨上了滿登登都是客人、搬運工和海員的甲板。 在寬闊的船腹部蒸汽在轟轟響,船身像按捺不住似的在發抖。 「再見了。」一直匆匆忙忙的羅朗老爹說。 「再見了。」站在一方使洛林號和碼頭相連的小木跳板上的皮埃爾說。 他重又握過了所有人的手,於是他的一家人走了。 「快,快,上車!」這位父親喊道。 一輛轎車在等著他們,將他們送到外港,帕帕格裡在那兒守著珍珠號,準備好將他們送到大海上。 沒有一點兒風,這是一個平靜晴朗的秋日,海水冰涼生硬得像塊鐵板。 讓拿起了一片槳,那個水手伸出了另一片,他們開始劃起來。在防波堤上和碼頭上,一直到花崗石矮牆為止,數不清的人群,鬧鬧哄哄,動來動去在等洛林號啟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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