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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8.溫內圖在德累斯頓

  我在家裡呆了幾個月以後,到東方去了一趟,在那兒呆了二十個月。回來以後,我整天躲在家裡的書堆裡,很少接觸人。我每週六到聲樂協會去一次,我是它的名譽會員。這是我的聲望。

  一個星期六,我參加練習以後,商談舉行一次慈善音樂會的事宜,協會的房東來通知我:

  「有兩位先生要和您談話。」

  「嗯?」

  「不認識。一個年輕秀氣,另一個卻是個深色皮膚的人。他不說話,帽子不摘,用一隻眼睛看人,好可怕。」

  我迅速跑出去。溫內圖站在門口!溫內圖,阿帕奇人的著名首領,到了德累斯頓!這位偉大的戰士是何等模樣!深色褲子、深色馬甲、腰帶、短上衣,這就是他的服裝。他手拄一根粗棍,頭戴一頂大禮帽。見到他我的驚訝和喜悅都一樣大。

  我跑到他的身邊,他也同樣迅速地迎接我。我們最衷心地互致問候,互相仔細打量,從各自的內心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我們都不禁興高采烈。

  他身邊的年輕先生也走近我。我認出是弗蘭茨·福格爾,我的樂團團長以前的學生。

  在場的歌唱家們都從我的小說中認識阿帕奇人。最初,他們怎麼也不相信,站在他們眼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溫內圖。他們想像中這位印第安人首領穿的是眾所周知的印第安服裝,手握著名的銀盒。我想出來了,他之所以要戴這頂帽子,是為了遮住他那濃密的頭髮。我把他的禮帽揭開,讓他的滿頭長髮露出來。這樣,大家才相信,站在他們面前的真正是阿帕奇人。所有的手都伸向他,全場一片歡騰。

  我好幾次請溫內圖和我一起周遊德國,都沒有成功。現在,事情發生得這麼突然,一定是有極其重要的原因。我看著他,想瞭解這個原因,可是他搖了搖頭說:

  「我的兄弟不要受到打擾。我帶來的消息是重要的,但已經過了一個多星期的旅程,不在乎個把小時。」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溫內圖不是一個人。這位名叫福格爾的年輕白人和我一起來。他知道你的住宅,是他給我帶的路。我們聽說你到唱歌的地方來了。我也想聽歌,就到這兒來了。我們回到你的住所以後,再告訴你我漂洋過海的來意。」

  「好,我忍耐到那個時候。但是你只能聽到德國歌。」

  歌唱家們聽到阿帕奇人的要求,都樂意滿足他的要求。我們和福格爾坐在一張鋪了臺布的桌子旁邊,訂了溫內圖愛喝的啤酒。可是,他喝得並不多。然後,節目開始。大家都為讓這位傳奇人物聽到自己的歌聲而感到自豪。

  溫內圖拉著我的手。我為能夠在家鄉歡迎他而感到幸福。我相信,我們在觀眾的眼裡是一對令人感動的朋友。但是,我們在那邊熱帶草原和叢山峻嶺中遇到過的人們,今天要是再次見到我們,恐怕沒有人認得我們了。我現在看到的溫內圖,像一隻披著羊皮的黑豹,而在他看來,我並沒有多大變化。

  時間大約是午夜,阿帕奇人說,歌已經聽得夠多的了。他向大家表示感謝,然後,我們離開了協會。他對這次演唱的歌曲沒有發表看法。但是,我感覺到,德國歌曲在他的心靈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他對我的家進行了仔細觀察,每件東西都摸一摸,不時閉上眼睛,以便把一切都印入腦海。我從牆上取下兩根和平煙斗,裝滿煙葉,遞給他一根。福格爾得到一支雪茄。然後,我和我最珍貴的、最高尚的朋友坐在沙發上抽煙。

  「我們來,是為了我和你拜訪過的那位美麗的白色女人。」溫內圖說。

  「原來是關於馬爾塔的事?」

  「可惜我們能夠對您說的,不是令人高興的事。我在那邊呆了四個月。他們覺得我在那兒呆了好幾年,因為他們認為我帶給他們的無非是痛苦和失望。我的姐夫和我鬧翻了。」福格爾說

  「我已經料到這種結局。那個股東波特爾怎麼樣?」

  「他當然也破產了。」

  「我不相信。他把你的姐夫遷移出來,肯定為自己把一筆可觀的財產轉移到了可靠的地方。這次破產難道不是欺騙的結果?」

  「不是。沒有人丟失一個芬尼。」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一大筆錢完全是經營虧損,這怎麼可能?」

  「由於波特爾經營失誤。我的姐夫把所有的經營權都交給了他。」

  「這是預料中的事。波特爾一開始就打算讓您姐夫的事業毀滅。否則,他不至於在短期內把這麼一大筆財富化為烏有。表面上,一切都消耗了;實際上他的口袋塞得鼓鼓的。我希望,這個人還可以抓到。」

  「我認為不可能。如果是那樣,他不可能還留在舊金山,而是會銷聲匿跡。我的姐夫被弄得一貧如洗,僅有的一點點錢,他塞進了自己腰包。他拿著這些錢從一個酒吧到另一個酒吧,用最後一個子喝完了自己的理智。」

  「家裡怎麼樣?」

  「很糟糕。我從沒有想到會有這種結局。我相信維爾納,想通過他的幫助迅速發跡。但是,三周以後就破產了。父母和姐姐都絕望了。只有馬爾塔還有理智,想辦法自救。我們想去參加音樂會。最初把那些沒有用處的東西變點錢,用來買必需品,還能度日。我們想到您。我們要感謝您的地方太多了。要是您在那邊就好了,那樣,您肯定會給我們出主意,想辦法。可是,您就是不在。就在我們感到絕望的時候,上帝派溫內圖到了我們家。」

  「怎麼?他到了您的家?」

  「是的。在我們把一切都消費殆盡的時候,沒有想到,他又一次登門拜訪。最令我們驚訝的是,他居然找到了我們搬家後的住宅。破產後,我們搬進了一套很小的住宅。他的出現給我們帶來安慰。我幾乎羞於啟齒,不敢向他要錢。可是他很快幫我們恢復一切。這時,從新奧爾良寄來一份官方文件,說我的舅舅死在那兒」

  「我想起來了,您的外婆跟我說過,她有一個兒子到美國去了,杳無音信。她認為,他死於路上。」

  「是有這麼回事。但是他沒有死,只是有點忘恩負義。不久前,他作為百萬富翁死去。當局總算是把這個消息通知了我們。」

  「我對這樣的財富很少關注。您聽說過,落入不公正的手中的財富有多大。新奧爾良當局怎麼知道他們在舊金山的地址了」

  「他們從死者過去的文書和標誌中發現了他的出生地,給我們家鄉寫了信,從我們家鄉得到了我們的地址。這固然是好事,可是卻有麻煩。我們可能不是惟一的親屬。我舅舅還有一個兒子,可是下落不明。」

  「這個兒子必須登報尋找,會要過好多年以後,才會有人出來證明,他確實已經過世。您就不得不等待了。」

  「正是這個問題。而且,新奧爾良當局為死者的兒子找了律師。這個律師是他的朋友,聲稱他肯定活著。死者的兒子曾經有一個可靠的旅伴。律師說,如果失蹤者確實死了,那個旅伴肯定會來報告。法律機構要進行相當廣泛的調查,此外,他得到了必要的期限規定。」

  「這就把事情拖得更長。您的母親出生于誰家?」

  「耶格爾是他娘家的名字。」

  「那麼,那位老百萬富翁叫耶格爾?他是幹什麼的?」

  「最初是鞋匠。後來作為幫工到了紐約的一家商店,然後逐步發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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