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卡爾·麥 > 印第安酋長 | 上頁 下頁
三七


  「我沒意見,我也想睡了,」他回答說。「火滅了,晚安!」

  「晚安!」斯通和帕克也說。於是我們就儘量地遠離營火,躺下來。

  火苗越來越小,最後完全熄滅了,只有餘燼還亮著,但它的光由於有四周堆起來的柴擋著,並不能照到我們。我們全都躺在黑暗之中。現在該是悄悄脫身的時候了。我抓起我的槍,慢慢地挪開。塞姆在我邊上,其他人在後面跟著。如果他們中有人弄出了一點聲響,我就在經過一匹馬的時候來回扯它,讓它蹄子踏起地來——這應該能蓋住任何可能暴露我們的聲音了。所有人都順利到了奇奧瓦人那裡,他們已經像伺機而動的豹子一樣等在那裡了。

  「塞姆,」我耳語道,「如果真要放過那兩個首領,咱們就決不能讓一個奇奧瓦人去碰他們,您同意嗎?」

  「同意。」

  「我負責溫內圖,您和斯通、帕克去進攻『好太陽』。」

  「您一個,而我們三個人才一個?這樣考慮不對,如果我沒搞錯的話。」

  「這考慮是對的。我用我的拳頭很快就可以制服溫內圖。可你們得三個人一起,以保證他父親不會反抗,如果他有時間和餘地自衛的話,他就很可能會受傷甚至死掉。」

  「好吧,您說得有理!但為了不讓奇奧瓦人搶先,咱們得先行一步,來!」

  我們又向火邊靠近了好多步,緊張地等著阿帕奇人發出表示戰鬥的呐喊聲。他們不呐喊是不會發起進攻的。首領用一聲喊發出戰鬥信號,這是他們的習慣,而後其他人也會聲音盡可能大地呼應,這種大喊大叫能讓遭進攻的一方喪失反抗的勇氣。大多數部落的喊法可以這樣模仿:用盡可能高的假聲發出長長的「Hiiiiii-iiih」聲,與此同時用手快速連續地平著拍打嘴唇,聽起來像是顛立曰。

  奇奧瓦人也像我們一樣緊張。他們每個人都想衝鋒在前,於是就向前擠,把我們擠得越來越靠前了。這對我們可能是很危險的,因為我們離阿帕奇人太近了。所以我就希望他們趕快發起攻擊。

  這個願望最後終於實現了。剛才提到的「Hiiiiiiiiih」聲響起來了,這聲音是那麼尖銳而具有穿透性,我的骨髓簡直都要被穿透了。接著是一陣狂呼高叫,聲音可怕至極,就像是成千上萬個魔鬼發出來的。我們聽到了踩在柔軟的地面上的迅疾的腳步聲、跳躍的聲音,然後,突然之間,一切又都歸於沉寂了,靜得簡直聽得見螞蟻走路的聲音。終於,「好太陽」短促地喊了一聲「KO!」

  這個詞的意思,我後來才知道,是「火」,也就是「生火」。我們那堆火的餘燼還在燃著,旁邊堆著的細枝,很容易點燃。阿帕奇人迅速執行了命令,從柴堆上撿枝子添到閃爍的餘燼上。不過短短的幾秒鐘,火堆就重新舔起了高高的火苗,火堆周圍則都被照亮了。

  「好太陽」和溫內圖並肩站著,發現我們已經走了之後,驚奇不已的阿帕奇戰士們很快就圍著他倆站成了一圈。

  「噢,噢,噢!」他們驚訝地喊著。

  溫內圖這時雖然還很年輕,但已顯出了他日後常常為我所欽佩的審慎。他自忖,我們一定還在附近,他那些站在火邊、被火光照亮的戰士處境很不利,因為對我們的槍來說,他們都是好靶子。於是他喊道:

  「塔提沙,塔提沙!」

  這意思是——我那時當然還不知道——「快走!」,他自己也已準備跳開,可我比他快了一步。四五步之間我已到了他周圍的戰士那裡。我將左右擋住我去路的阿帕奇人一一扔到一邊,突破了防線,霍肯斯、斯通和帕克緊跟著我。溫內圖大聲下達撤退的命令並準備跳走時,我已出現在他面前。良久,我們彼此注視著對方的面孔。他的手閃電般地伸向腰帶拔刀,但我的拳頭已打在他的太陽穴上了。他搖晃了一下,倒在地上。與此同時,我看見塞姆、迪克和威爾他們也已抓住了他父親。

  阿帕奇人憤怒地呐喊著,可他們的呐喊聲被奇奧瓦人可怕的咆哮聲蓋住了——他們這時也撲向了敵人。

  我突破了阿帕奇人的圈子,置身于擠成一團、扭打起來的人群中。兩百個奇奧瓦人對付五十個阿帕奇人,也就是四對一!「好太陽」的戰士們竭盡全力反抗著。我首先要盡力防止他們中的很多人接近我,因此得像個陀螺似的轉來轉去;而且我只用拳頭,因為我不想打傷或者打死什麼人。我打倒了四五個之後,突然覺得輕鬆了不少,從整體上看,反抗也不那麼激烈了——我們遭到「襲擊」之後五分鐘,戰鬥就結束了,才五分鐘!但對這樣一場赤膊戰來說,這卻是一段漫長的時間。

  「好太陽」五花大綁地躺在地上,旁邊是失去知覺的溫內圖,他也被綁起來了。沒有一個阿帕奇人逃掉,大概主要是因為,這些勇敢的戰士決不想在他們的兩個首領被俘虜的情況下將其撇下,自己逃跑。他們中的很多人受傷了,奇奧瓦人也有一部分受傷;遺憾的是我們的印第安盟友死了三個,阿帕奇人死了五個。這當然不是我們的本意所在,但阿帕奇人的激烈反抗使奇奧瓦人斷然使用了武器。

  把降伏的「敵人」都綁起來了。奇奧瓦人的傷員從他們的人那兒獲得了幫助,我們白人就忙著去檢查受傷的阿帕奇人,替他們包紮。當然,我們不只是看到了陰鬱的面孔,甚至還遭到了一些人的反抗。他們太驕傲了,寧願讓他們的傷口流血,也不願意接受敵人的服務。我沒有因此而感到不安,因為他們的傷都很輕。

  這項工作完成之後,接下來的問題就是,俘虜該怎麼度過這一夜。我想讓他們盡可能地好受一些。可這時唐古阿沖我說了:

  「這些狗不歸你們,歸我們,只有我才有權決定該拿他們怎麼辦!」

  「那麼——怎麼辦呢?」我問他。

  「在回到我們的村子之前,我們會讓他們活著。但我們還要去突襲他們的村子,而到那以前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所以不會讓他們拖累我們太久的——他們都要上刑柱!」

  「所有人嗎?」

  「所有人!」

  「這我不相信。」

  「為什麼?」

  「因為你剛才犯了個錯誤。」

  「什麼時候?」

  「就是你說阿帕奇人歸你們的時候。這不對。」

  「這是對的!」

  「不對。按照草原上的規矩,俘虜歸制伏了他的人。所以把你們制伏的阿帕奇人帶走吧,我不反對。但我們抓住的人歸我們。」

  「呸,呸!你說得倒聰明!那你們也想留著『好太陽』和溫內圖吧?」

  「當然。」

  「如果唐古阿不把他們給你們呢?」

  「你會把他們給我們的。」

  他說的話充滿敵意,我則平靜而肯定地回答他。於是他拔出刀子,猛地把它插在地上,只剩刀柄還露在外面。他目光灼灼,威脅地看著我。

  「你們只要敢拿一隻手碰一碰哪個阿帕奇人,你們的身體就會像插著刀子的地方這樣。這是唐古阿說的,不容更改!」

  他是認真的。要不是塞姆·霍肯斯那麼聰明,向我投來警告的目光,提醒我鎮靜謹慎,我就會向他表明,我才不會讓他給嚇住。既然如此,我還是沉默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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