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卡爾·麥 > 印第安酋長 | 上頁 下頁
三〇


  「明白了,我的兄弟塞姆計劃好極了,酋長知道了以後,肯定會樂意實行的。」

  「那咱們就快走吧,好在入夜之前就到達我們營地。」

  馬已經緩過勁兒來了,我們上了馬,飛馳而去。這一回我們不用想著跟蹤的事兒了,而是照直走,省了很多冤枉路。

  我得說,塞姆的態度並不令我滿意,而是叫我很生他的氣——居然要讓溫內圖和他父親以及五十個戰士落入圈套兒!如果成了,那他們兩人和那些阿帕奇人處境可就太糟了。霍肯斯怎麼能出這樣的主意呢!他知道我對溫內圖懷著怎樣的感情啊,因為我告訴過他。而且我還知道,他本人也很喜歡溫內圖。

  一路上,我白費了半天勁兒,也沒能單獨接近塞姆。我想在奇奧瓦人背後勸他打消原來的念頭,另找個好辦法;可他好像察覺了,就是不離那首領的左右。這令我更惱火了,如果說我也曾情緒不好的話,就是那一天,我們在黃昏時分到達營地的時候。我下了馬,給它解下輓具,就悶悶不樂地躺到草地上,因為我發現此時我無法與塞姆交換意見。我使的眼色,他一概不予理睬,只顧給同伴們講我們遇到奇奧瓦人的經過以及現在該做些什麼。起初他們對印第安人的出現感到很吃驚,但等聽到這些紅種人要做我們的盟友,我們用不著再因為阿帕奇人而擔憂以後,就反而高興起來了。二百個奇奧瓦人可以把我們圍護起來,我們可以繼續工作,並且可以相信我們面臨的進攻不會把我們怎麼樣了。

  奇奧瓦人受到了禮遇。他們飽餐了一頓熊肉,然後就又走了。他們打算整夜趕路,好把消息儘快通知給自己人。他們走後,塞姆才過來躺在我旁邊,用他平時那種盛氣淩人的口吻說:

  「您今天晚上可沒有一點兒好臉色,先生。肯定有什麼原因——要麼是不消化,要麼就是心裡不舒坦,嘿嘿嘿嘿!到底是哪樣兒呢?我猜是第二種!對不對?」

  「當然!」我沒好氣兒地回答。

  「那您就敞開心扉,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了,我會幫助您的。」

  「您要是能幫我就好了,塞姆,可我很懷疑。」

  「我能,您儘管相信我好了。」

  「那您就說說,您喜歡不喜歡溫內圖!」

  「非常喜歡。您不也是嗎!」

  「而您卻想毀了他?」

  「我想毀了他?我父親的兒子決不會幹這種事兒的。」

  「但你卻要他當俘虜!」

  「當然。」

  「這就會毀了他的!」

  「別胡思亂想了,先生!我非常喜歡溫內圖,為了救他,我簡直可以搭上性命的。」

  「可您為什麼要引他上圈套兒呢?」

  「好保護我們自己。」

  「那然後呢?」

  「然後?哼!您大概大關心那個年輕的阿帕奇人了吧,先生?」

  「我不光是這樣想,我還要這樣做!如果他被俘,我就要把他救出來;如果有人對他動刀動槍,我要站在他一邊,為他而戰。這,我可以坦白地告訴您。」

  「是嗎?」

  「是的。我對一個臨死的人許下了諾言,對我來說,這樣一個諾言就像誓言一樣神聖。」

  「我很高興,非常高興,咱們兩個的想法是完全一致的。」

  「但是,」我迫不及待地追問他。「您倒是講講看,您說得這麼好聽,又怎麼能跟您那個惡毒的打算一致呢?」

  「您想知道這個嗎?哼,是啊,您的老塞姆在路上就覺出您很想和他聊聊,可是那會兒不行,那會整個毀了我漂亮的計劃的。我跟別人不一樣,我的想法也跟表面上看起來的不一樣。我可不想讓人偷看我的牌,嘿嘿嘿嘿!不過我倒是可以對您直言相告。我會幫您的忙的,迪克·斯通和威爾·帕克也會,如果我沒搞錯的話。好,聽著:以我的估計,『好太陽』和溫內圖不僅僅是出來搞偵察的,他們的戰士已經全副武裝,在路上了,而且肯定已經向前推進了很大一塊。那麼,既然他和溫內圖一樣整夜趕路,我估計他明天早晨或者上午就能碰上大隊人馬了,要不他也用不著那麼催逼他的馬。後天晚上他就能回到這裡了。您看,咱們的處境有多危險,情況有多緊急!咱們跟蹤那兩個阿帕奇人,做得太對了!我決沒料到他們會這麼快就回來。咱們能碰上奇奧瓦人,從他們那兒瞭解到了一切,真是太好了!他們會把那二百個戰士帶到這兒來,然後……」

  「然後我要去警告溫內圖提防奇奧瓦人。」我插嘴道。

  「老天,千萬別!」塞姆驚叫起來。「這樣做有害無益,因為他們一旦逃脫,就會繼續威脅咱們,有奇奧瓦人在也不行。所以必須得讓他們真的被俘虜、真的死到臨頭才行。然後咱們悄悄救了他們,他們就會感激咱們,不再向咱們報仇,充其量要咱們交出拉特勒,這,我反正是不會拒絕的。您看怎麼樣,您這位氣得不行的先生?」

  我把手伸給他。

  「我完全放心了,親愛的塞姆,您想出的辦法很妙!」

  「不是嗎?是的是的,塞姆·霍肯斯雖然像某人說的那樣吞吃田鼠,但還是有他的好處的,嘿嘿嘿嘿!這麼說,您又贊成我了?」

  「是的,老塞姆。」

  「那您就趕快躺下睡覺吧!明天要做的事情很多。我現在就會通知斯通和帕克,讓他們也知道該幹什麼。」

  他——老塞姆·霍肯斯——難道不是個可愛善良的傢伙嗎?順便說一句,我用了「老」字,但並不是取它的字面意思。他那時大約是四十歲,但那部幾乎蓋住了整張臉的大鬍子、那如瞭望塔一般從中探出來的大鼻子,還有那件像是用鐵板釘成的獵裝,使他顯得比實際年齡要老得多。

  在此我想解釋一下「老」這個字兒。我們德國人使用這個字也不只是表示年齡,而是也作為一種所謂的呢稱;「一個老好人」、「一個善良的老傢伙」根本不一定老。此外這個字還有一個含義,在常用的表達方式裡有諸如「一個吊兒郎當的老傢伙」、「一個愛抱怨的老傢伙」、「一個老饒舌鬼」等等,其中的「老」字起的是使程度加強的作用。

  在大西部「老」字正是這樣用的。最有名的獵人中有個叫「老火手」的,他的槍一開火兒,死神就要降臨,所以得了個戰名叫「火手」,前面的「老」字強調了他打槍的百發百中。我得到的「鐵手」這個名字也同樣被加上了「老」字。

  塞姆走後,我試圖休息一下,但很久做不到。奇奧瓦人即將到來,使人們都很興奮。他們大聲談論著這件事,要是在這種情況下能睡著,那才真是技術;再說我自己的念頭也使我無法平靜。霍肯斯對他的計劃是那麼充滿信心,就好像失敗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似的,但我卻心存疑慮。我們要救溫內圖和他的父親,但是不是也要救其他被俘的阿帕奇人呢?難道他們的首長獲救了,他們卻仍然要被奇奧瓦人攥在手心兒裡嗎?這讓我覺得很不公平。但我們只有四個人,要救出所有的奇奧瓦人恐怕很難,尤其是這事兒還得神不知鬼不覺地進行,不能讓人懷疑到我們頭上。另外我還問自己阿帕奇人會如何落入奇奧瓦人手中——不經過戰鬥大概是不可能的,而一旦交戰,可以料想,我們要救的兩位酋長一定是最英勇的,因而也是最危險的。怎樣才能避免這個呢?如果他們不肯讓自已被戰勝、被俘虜,他們就可能被奇奧瓦人殺害,這可絕對不行。

  我冥思苦想了很久,翻來覆去地折騰,可也沒想出個辦法來。末了,唯一讓我寬了寬心的,是想到狡猾的小個子塞姆也許會找到一條出路。不管怎樣,兩位酋長的事,我決心要鼎力相助,萬不得已的時候,我甚至願意用自己的軀體去掩護他們。最後我終於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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