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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可是,我們沒有發現什麼,可能要過一個山口和一段峽谷,進入高山林區以後,才有機會尋找花費好幾天才能找到的足跡。

  這兒是一個山尖,被森林所覆蓋,樹枝伸展開來,像一把傘。我們就在這一把把傘下行走。茂密的闊葉林有時使陽光無法射進來,這是北部高山林區的特點。

  在茂密的森林遮蓋下,我們快馬加鞭,奔跑了好幾個小時,在天黑之前,趕到了「綠水」湖畔。

  我們到達湖畔的時候,太陽已經與我們在山邊告別,但還有足夠光線使我們看見湖的全貌,對岸的情況就看不那麼清楚了,因為湖面相當大。湖名叫「帕薩瓦」,在烏塔語中,「帕」的意思是「水」,「薩瓦」的意思「碧綠」。因為天黑,我們感覺不到它的碧綠。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森林,我們處在東部盡頭。南岸是斷斷續續的弧形,而北岸則是伸入湖心的,寬闊的,為森林所覆蓋的半島。到達這個半島還要一刻鐘,我們沒有理由一定要到那兒紮營。

  哈默杜爾和霍爾貝斯到處尋找乾柴,供夜間生火用。但是阿帕奇人對他們說:

  「現在還為時過早。一堆火可以照到湖面很遠的地方。今天我們發現了馬蹄印,很可能有人在水邊。我們不能讓他們知道。我想等天黑以後再說,如果沒有問題,再生火不遲。」

  我們讓馬自由活動,自己則躺下休息。天很快就黑下來,事實證明,溫內圖的小心是有根據的,因為,在我們對面半島的岸邊,點燃了一堆火,那兒有人。幾分鐘以後,我們看見還是在那邊,在遠遠的山下,也點燃了一堆火。那堆火,要好的眼力才看得見,因為對我們來說,那只是一個很小的點。半島上的人既看不見那第二堆火,也不會被那邊的人看見。只有我們能夠看見兩方面的人。

  所以,我們今天只好吃冷肉了。我們是可以回到森林裡去燒一堆火的,但是馬在那兒吃不到飼料。為了彌補這個不足,我們鑽進水中洗澡。然後,我們去打聽對岸的情況。溫內圖是當然的人選,要想讓他挑選我當隨從,我得證明我的傷口不礙事。否則,他會帶老槍手去。

  我們把武器交給同伴們便出發了,夜間的路並不好走。我們先得進入森林深處,到達矮樹叢邊緣,然後再用手摸索前進,沿湖畔曲線向北走。可以說,慢車的速度也比我們現在走路的速度高。我們花了整整一個鐘頭,到達了半島上,馬上聞到了煙味,接著看見了火堆。

  現在,我們趴在地上爬行。半島上有一個峽谷,一個港灣,火在灣裡面燃燒。我們是從前面接近火堆和紮營者的,結果很成功。那兒有一堆燈草,我們不僅有了掩護,而且有一張柔軟的床。

  被尋找的人就在我們的眼前了。是誰?是老華伯和歹徒們。

  他們到這兒來,一點兒也不奇怪。可是,我們還是感到吃驚,他們中間誰認識路呢?我們在鐵匠家和熊穀的停留,有助於他們趕上我們好幾天的路程。看來,他們的狀況不錯,至少很活躍。我們認識的人都坐在火邊,一個也不缺。有一個人靠村站著,那是老華伯。

  他一隻手用皮帶吊著,顯得很可怕。瘦長的身體又瘦了許多,臉上本來就沒有什麼肉,現在現出深窩,像個死人。原來已經花白的頭髮,現在只剩下不到一半,可以說是「蓬頭垢面」,整個人只剩下一身皮包骨,撕破了好多口子的衣服像支撐在一根根子上。他的食物看來並不缺,不是營養不良,而是骨折使他變成這個樣子。他很虛弱,像發燒病人一樣顫抖,身子幾乎站不起來,聲音也不如以前,有點像從壁爐管子裡發出來的那種空洞洞的聲音。

  他正在說話。我們離他夠近的了,也還是要仔細聽,才能聽清楚。

  「你這個流氓,還記得當時在赫爾默家發過的誓言嗎?」我們聽到他問。

  在他深深凹進去的眼窩裡,眼睛暗淡無光。他看著一個用繩子捆起來的長條形包裹。裡面是人?如果是,那是誰?是在赫爾默家裡見到的那個人嗎?這個人與我們在那個地方的經歷有關?沒有得到回答,於是,他接著說:

  「我注意到了你的威脅,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你的意思是:『要注意,狗雜種,我要是再見到你,就要用你的命來償還這次棍杖。凡是能夠發出的誓言,我都發。但願你不會忘記這些話。』」

  喔,知道了。這話只可能是對「將軍」說的。他被抓住了,被老華伯抓住了。他肯定是獨自一人到這兒來的,因為他的徒子徒孫們不願意跟隨他。結果,他落入了「牛仔王」之手。這對我們來說,極為重要。溫內圖輕輕對我說了三次「喔」。

  「我沒有忘記。」「將軍」用憤怒的聲音回答。「你打我!」

  「是的。美美的50棍。我今天還是饒恕你。你向老鐵手和溫內圖洩露我的秘密,說我是偷槍的人。你想報仇嗎,小夥子,想要我的命嗎?」

  「想,想,我會這樣做的。」

  「可是不能想多麼快就多麼快。我會先動手,因為你把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講清楚了,我也開誠佈公地對待你。用愛來回報愛,是值得的。我也要你一點點命,聽著,是要命!」

  「你敢!」

  「呸!什麼叫做不敢?」

  「我不是一個人。」

  「我不吃這一套。」

  「我有幫手,我帶了許多幫手。他們會對你進行報復的。」

  「他們是誰?」

  「這是我的事情。」

  「哦,你的事不也就是我的事?好了,我沒有什麼要擔心的了。你開口閉口要讓我害怕,要用這種辦法來救你自己。告訴你吧,老華伯,牛仔之王,並不是任人宰割的羊羔。我們知道怎樣對付你的那些幫手,也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少人。」

  「你不知道,根本不知道。」

  「哼!難道謝利不是在我們這兒?你們在托皮卡把一切都告訴他了,本想帶著他同行,後來還是用賭博的方式,把他的東西洗劫一空,讓他留在那兒。你身邊只有六個人。我們會怕他們?他們肯定藏在上面的瀑布附近。你是單獨一個人出來勘察,是為了欺騙我們。你是騙不了人的。你只有一個人,沒有人幫你。」

  「你錯了,老滑頭,你注意就是了,你折磨我,是要用十倍的代價來償還的。」

  「你稱我滑頭。你才是地球上最大的流氓。」老傢伙狠狠地瞪著他,「好吧。我們本來是要到明天才對你動手的,現在就讓你嘗嘗滋味。我要讓你一提到『滑頭』這個詞就回憶起赫爾默家。你要挨揍,50大根,和當時一樣,只稍微重一點點。很遺憾,我只能像遠古時候那樣做。小夥子們,我們讓他吃50大棍,而且是現在就吃。你們大家都同意嗎?」

  「同意。大棍,50大棍,響得清清脆脆!」那個叫謝利的首先大聲叫喊。「要他說清楚為什麼在托皮卡那樣對待我。」

  其他的人歡呼雀躍,一個個拼命地叫喊:

  「我們先練習練習,就好去對付溫內圖和老鐵手等人,那些人要挨十倍棍杖,像他們對付我們一樣……哦,不要讓這小子知道……我們在富礦找到的不是金子,而是紙條。我們別再叫嚷了,胖子哈默杜爾就是在泉邊叫得太好聽,才出毛病的。」

  我想把這場戲看下去。將軍威脅、咒駡,歹徒們哈哈大笑。老華伯用他褻瀆神靈的話語湊興。在落下第一棍的時候,溫內圖碰我一下,我們就爬回到森林,準備到第二堆火旁邊去。不過,溫內圖先對我說:

  「我的兄弟對那個自稱『將軍』的白人有什麼看法?」

  「我們必須把他弄到手。」

  「那就只有讓歹徒們交出來,他明天早上就會被處死。我們今天夜裡要得手。」

  回去的路比來路長了一倍。我們走了一刻鐘,聽到一陣響聲,好像是有人把一根幹樹枝碰斷了。樹枝似乎不只折斷一根,而且像是向前跑的時候碰斷的。我們馬上握緊手,閃到旁邊,趴在地上聽。來的人有好幾個,腳步很輕。從聲音聽得出,他們的來路正是我們的去路。

  「喂,」他們過去後,溫內圖問:一這些人是不是下面火堆旁邊的人?」

  「從聲音聽,是印第安人。」

  「是紅色人。他們從哪兒來?上哪兒去?是不是從另一處來,到我們紮營的地方去?」

  「我們必須弄清楚,溫內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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