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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壞不壞,這無所謂。只要對你來說是壞就可以了。你覺得如何,皮特,老浣熊?」

  「嗯。我看這好玩,我們可以做。」

  「這就對了,親愛的老朋友。」胖子用他最喜歡的、最甜蜜的聲音說,「你個別時候並不像你外表這麼傻乎乎的。」

  「這也就是我與你的重要區別。」

  「區別?從何說起?」

  「我不像我表面那樣傻,你不像你表面那樣聰明。」

  「天呐,別再惹我生氣好不好?不要刺激我,否則,我會說出我對你的看法,那就可能侮辱你了。」

  「我也同樣珍惜你,不說你壞話。要給歹徒們看的紙條,到哪兒去找?這草原上並不生長紙。」

  「我知道,老鐵手有一個信袋。他會撕給我一張紙,使我實現一個寶貴的想法,不是嗎,老鐵手?」

  「問題在於,我是不是也認為這個想法寶貴。」我回答。

  「難道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

  「這倒不是。第一,我根本不懷疑歹徒們正在跟蹤過來。我們可以通過某種麻煩,轉移他們的視線。」

  「那第二點呢?」

  「第二,如果他們特別愚蠢,如果他們認為我們正在找富礦,如果確實有富礦,我們就一定要讓他們找不到。」

  「我們想的要比歹徒們想的聰明些才行。」

  「如果事態像您想像的那樣發展,我們幹什麼?他們找到紙條的時候,我們並不在場。」

  「不必要在場。我畫出我的面孔,使他們看到,好像我在場一樣。」

  「紙條上寫什麼?」

  「我們討論一下。反正一定要惹他們生氣!」

  他心裡已經為他的想法生起了一堆熊熊烈火,一再要求我給他一張紙和一支鉛筆,我只好滿足他的要求。現在要討論一下紙條上字的內容。他要我來起草這篇檄文,可是我既不起草,也不參加起草。三個首領學我的樣。於是,只有哈默杜爾和霍貝爾斯來做這件偉大的文字工作了。霍爾貝斯說:

  「你瞧,我寫不好。你應該寫。」

  「嗯。」胖子說,「我學是學過,就是寫不出來。」

  「我自己寫的,自己都認不出來。」

  「別人怎麼樣?」

  「多半不行。」

  「這就難辦了。這兒的紳士都不想湊出一篇文章來,他們中間總應該有一個人發善心。」

  在他們的一再請求下,特裡斯柯夫被請來了。

  「好吧。這就行了。」哈默杜爾說,「開始吧,皮特!」

  「開始。」皮特答道。「你總是撿輕活幹,難的事情總是要我開頭。你最好自己先來動手。」

  「你會寫詩。」

  「這事我倒還幹得了。你呢?」

  「我來。作詩我可是把好手。」

  他們理解的「詩」,不過是許多字母的堆砌。特裡斯柯夫想開一個玩笑,說:

  「作詩?你們知道押韻嗎?」

  「押韻?」哈默杜爾張開大嘴驚訝地問,「見鬼!我根本沒有想過。好吧,押韻,押韻,詩必須押韻。」

  「當然。」

  「舉個例子。」

  「痛和空,新和金,海洋和山莊,等等。」

  他講的是英語,韻腳不是來自德語,而是英語。我寫的是德語,所以必須選用其他的字。但是我所選的詞,完全與哈默杜爾選的相搭配。他頻頻點頭,說:

  「如果是這樣,我也會。我也可以說出一些例子:狗和酒,壞和拍,污垢和土豆,脂肪和婆娘。這不很好嗎?你怎麼樣,皮特?你也會嗎?」

  「怎麼不會?你不比我強多少。」大個子回答。

  「也舉幾個例子聽聽。」

  「我脫口而出。飯和蛋,人和……人和……,人和……」

  「看起來,你找不到一個與人韻腳相同的字。我也找不到。最好講別的。」

  「好,寶和泡,孩子和燕子,水墨和槍托,牛和你……」

  胖子聽了馬上有反應:

  「停,停!我怎麼能與牛押韻呢?不過,我已經聽出,差不了太遠。我們馬上一起動手!」

  「馬上一起動手?不。想出用紙條的辦法的人必須開頭。也就是你開頭。」

  「好。這次真的可以開始了。」

  他非常著急地來回走動,想儘量多表達一點思想性,可是適得其反。詩文是開了頭,可這哪兒有詩意?

  他忙得滿頭大汗,可是這項工作再難,也扼殺不了哈默杜爾和霍爾貝斯的精神力量。我們靜靜地聽著,但是內心覺得好笑。特裡斯柯夫偶爾在這一鍋語言濃湯中添加一點調料,最後還是拼湊出六行可讀的德語句子:

  這班小子多麼愚笨,

  挖來挖去盡瞎折騰。

  不論後退還是前進,

  金子藏得不見蹤影。

  我們二人想出妙計,

  整個世界一片笑聲。

  迪克·哈默杜爾和皮特·霍爾貝斯

  特裡斯柯夫讓兩個使歹徒們感到恐懼和痛苦的詩人署上名字。這也是他的傑作。然後,他們開始挖土。儘管這兒石頭多,比起「作詩」來還是容易。他們忙活了兩個小時,挖出的洞足以達到目的了。紙條包裝了一下才放進去,以免吸收地下的濕氣。然後,他們把洞重新蓋上,儘量踩緊,使歹徒們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挖出來,比他們幾個花費的力氣要大得多。

  他們在挖、踩、翻、夯實的時候,不可能不發出聲音,這是令人深思的。如果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不這麼偏僻,如果不是很少有人光顧這兒,那麼,我根本不會容忍這種孩子般的玩笑。哈默杜爾現在應該如願以償了。可是,有一個人卻不得不為他付出代價。這個人對此當然是不滿意的,這個人就是本人。

  洞填好了,我們圍著火聊天。按照老習慣,我們只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話。我看見溫內圖正從腰間掏銀盒,慢慢地,儘量不引人注目地緊縮身體,右腳收回,膝蓋抬起。毫無疑問,他想開槍,而且是跪著開槍。這是遇到了最嚴重的情況,我這樣描述過他。這個阿帕奇人面向水,他肯定發現對面灌木林中有人,想用子彈打中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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