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卡爾·麥 > 荒原追蹤 | 上頁 下頁
六三


  「我沒有。哈頓卻比我聰明,他放下了他的一切東西。而我去抓卡賓槍,不是為了射擊,因為這在他們佔優勢的情況下是真正的傻事,只是為了嚇唬他們。立刻我就被制服了,我被他們撞倒並被搶了個精光。白人們不來幫助我們,還向我們提問題。我不願回答,因此被用套索鞭打。哈頓又一次比我聰明,他可能不知道他們有什麼用意就告訴了他們一切,也有關於烏爾曼先生的新富礦脈的信息。這時那些人仔細聽起來,並要求哈頓向他們描述發掘地。我打斷了他的話讓他隱瞞這一點,結果我被綁了起來埋在這裡。而哈頓,他現在不想繼續提供情況了,受到了長時間的毒打,直到最後還是把一切都說了。因為他們認為,我的同伴也許給他們提供的是假情報,他們就帶走了他,威脅他如果他沒有在明晚之前把他們帶到富礦脈的話,就採用最殘酷的死法解決他。」

  老死神現在顯現出來的臉色,我在他身上還沒有見到過。那是一種陰鬱、狂暴、無情的堅決神色。他看起來像一個復仇者,絕不對他的敵人寬容。他的聲音聽起來幾乎沙啞,他問:

  「您相信這些無賴們從這裡騎馬到富礦脈去了?」

  「是的。他們想襲擊和洗劫富礦脈。那裡儲備著大量軍火彈藥、食物和其它的對無賴們來說很有價值的東西。也有大量的白銀。」

  「惡棍!他們是想分贓。白人要金屬,紅種人要別的東西。到富礦脈有多遠?」

  「要騎上足足一天,如果哈頓沒有聽從我給他的勸告的話,他們明晚就會到達那裡。」

  「什麼樣的勸告?」

  「哈頓應該領他們繞遠。我想,」也許還是會有人走這條路並救我的,在這種情況下我想請他儘快騎馬到富礦脈去,好警告那裡的人。我自己當然是不能騎馬同去了,因為我沒有馬。」

  老人低頭凝神思索了一會兒,然後他說:

  「我願意立刻就走。如果現在動身,我們可以跟蹤這些無賴們的蹤跡,直到天黑下來。您能不能進一步向我描述一下道路,使我們夜裡找得到它?」

  這個人堅決地警告不要夜間騎行,老死神於是決定一直等到第二天早晨。

  「我們十六個人,」他繼續說下去,「要對付四十個紅種人和十個白人,加起來有五十個。我猜,我們不必害怕。希馬拉人到底是怎樣武裝的呢?」

  一只有長矛、箭和弓,但現在他們奪去了我們的兩枝槍和左輪手槍。」

  「這沒什麼,這些紅種人不懂怎樣擺弄這樣的武器。我們有必要獲知富礦脈位於何處,位置怎樣。向我描述一下地點!」

  「請您設想一個深深地切入森林中去的峽谷,峽谷在中部擴展開,四周被陡峭的石灰岩包圍。這些石灰岩富有銀、銅和鉛的礦床,這個峽谷,或者更確切地說這個山谷,有兩裡長。但儘管長度這麼可觀,卻沒有什麼地方人們可以從上面爬下來。惟一的通路在山谷中的水源頭。在那裡岩石緊密地堆在一起,在水旁就只留有三個人步行或兩個人騎行的地方。」

  「那麼在這個地方抗擊一次襲擊,還是非常容易的!」

  「當然。沒有第二個人口,至少對不屬￿山谷現在的居民的人來說是沒有的。人們在峽谷中部幹活,這樣如果人們想從山谷出去的話,總得繞半小時的遠路,很麻煩,因此烏爾曼先生讓人在一個合適的地點建了一條上山的路。在那裡岩石不是垂直地上升,而是成階梯狀。先生讓人們砍倒樹,使樹幹靠著岩石。在樹幹的庇護下人們可以鑿出石級,沒有一個陌生人能發現它們。」

  「哎呀!我要自告奮勇馬上去找到這種了不起的階梯。你們通過伐樹暴露了自己。在樹木被人工分離的地方,也必定有人或者有過人。」

  「您根本就料想不到,那裡的樹是借助於繩索、套索和以極大的努力,甚至是在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被放下去的。正確理解我的話!它們不是在一般的意義上被砍伐,沒有一個樹樁能被看到。烏爾曼先生讓人把樹幹連根拔起,使它們慢慢地向峽谷中傾斜並把它們整個的根部從土中拔出。然後三十多個人抓住繩索,這樣樹不是用力拋向底部,而是慢慢地下滑並在岩石階梯平臺上得到穩固的支撐。」

  「這樣有很多工人在那裡幹活了?」

  「現在幾乎有四十個。」

  「那麼說,我們不必因為襲擊而擔驚受怕了。他是怎樣建立與外界的聯繫的?」

  「通過騾隊,它們每兩周來一次,向山谷提供生活必需的東西並把礦石運走。」

  「烏爾曼先生讓人把守入口嗎?」

  「夜裡,當所有的人都睡了的時候有人看守。此外有一個招募的獵人,整個白天期間在這個地區到處巡邏,向人們提供野味。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烏爾曼讓人建房子了嗎?」

  「役建房。他住在一座大帳篷裡,裡面一切都根據工作需要而設。旁邊的一個帳篷是儲藏室。這兩個帳篷都緊貼谷壁,成半圓形,圍繞著帳篷暫時用大樹枝建了茅屋,工人們就睡在裡面。」

  「陌生人能夠從山谷尖角上面看到淺色的帳篷嗎?」

  「不會,因為它們被濃密的樹冠遮住了,並且帳篷不是用白色的亞麻布,而是用深色的橡膠材料繃在外面。」

  「武器裝備怎麼樣?」

  「一流。除了刀子和左輪手槍,每個工人都有雙管槍。」

  「好吧,那就讓希馬拉人來吧。當然這樣就要求我們比他們更早到達富礦脈。明天我們的馬肯定要辛苦了,因此我們要現在就試著睡覺。為了明天我們的任務,我們一定要休息好,馬也一樣。」

  雖然我在前一夜中沒有一刻能夠睡覺,但明天逮住吉布森的想法使我興奮不已。老死神也沒有睡著,他一直輾轉反側,這是我在他身上不經常看到的。我聽到他歎息,偶爾小聲嘟囔著什麼,我聽不懂,看來有某種東西使他心情沉重。當談到淘金者哈頓時,他的表現使我很詫異,如果他認識這個人,那麼他的行為就得到了解釋。或者當事人不僅僅會是老人的一個熟人?

  我們躺了大約三小時後,我注意到偵察員坐了起來。他側耳傾聽我們的呼吸,確信我們睡著了。然後他站了起來,沿著溪流離開了。崗哨——一個阿帕奇人——沒有攔他。我等著。十五分鐘過去了,又過了十五分鐘,又過了十五分鐘,老人還沒有轉回來。我起身去追他。

  十分鐘後我看到他。他站在溪邊呆呆地望著月亮,背對著我。我並沒刻意使腳輕輕地著地,不過草減輕了我的腳步聲。如果他不是過於沉浸在他的想法中的話,他一定會聽到的。當我幾乎在他身後的時候,他才突然轉身,從腰帶中拔出左輪手槍並叱責我:

  「見鬼!您是什麼人?您在這兒躡手躡腳地走來走去幹什麼?您想要我的一顆子彈——」

  老死神停住了。他一定很心不在焉,因為他現在才認出我。

  「啊,是您,老鐵手先生!我幾乎給了您一顆子彈,因為我真把您當成一個陌生人了。為什麼您不睡覺?」

  「因為想到吉布森和奧勒特我就不得安寧。」

  「是這樣?我信。好了,明天那兩個人終於落到我們的手中了,否則我就不會叫老死神了。我不能再追蹤他們了,因為我必須留在富脈礦。」

  「您?為什麼?」因為他沒有給予回答,我又問,「關係到一個秘密嗎?」

  「是的。」

  「那我不想追問您,也不想再打擾您。我聽到了您的歎息和嘟噥,想我也許可以分擔哪種您擺脫不了的煩惱。晚安,先生!」

  我轉身要走。他讓我走了一小段,然後他叫道:

  「先生,不要走!您想到我的苦惱是真的,它沉重地壓在我的心靈上並且擺脫不掉。您是一個守口如瓶和好心腸的傢伙,大概不會過於嚴厲地譴責我。因此您現在應當知道,是什麼使我心情沉重。我不需要對您講全部,只講幾點,剩下的您是很容易能想到的。」

  偵察員挎起我的胳膊並慢慢地同我一起在溪畔散步。

  「您對我到底怎麼看呢?」他突然問道,「您對我的內心深處怎麼看,對——對——就是,對老死神這個人?」

  「您是一個正直的人,因此我愛您,尊敬您。」

  「嗯!您這樣說,是因為您沒有更深入地瞭解我。您就是那些歡樂地生活的人中的一個,因為你們不知道良心的譴責是什麼。請您聽著,先生,一種良心的譴責!內心深處的聲音,它譴責一個人,甚至在每個塵世的法官沉默的地方!對此您當然是一無所知,但我告訴您,沒有任何絞刑架和監獄比得上!」

  老人以一種使我深受震動的語氣說出這些話。這個人顯然被一種嚴重的罪行的回憶所困擾著,否則他不可能以這種方式說話。我什麼都沒說。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下去: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