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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那你們受騙了,」老死神說,「這個人絕對不是想去薩比納爾,他到你們這裡來,是為了探探你們這裡情況怎麼樣。克林頓屬￿您剛才說到的惡棍之列。他又同等待著他的團夥會合在一起了。此外也許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吧?」

  「再多我就不知道了。」

  「那我們沒事了。就告訴少校,您遇到了我!不能告訴他我對於要塞中發生的事情是怎麼想的,但相信我,如果您在履行您的義務時不那麼懶散的話,您就已防止了大的災禍和很多的流血。再見,孩子們!」

  老人將他的馬撥向一邊騎馬走了。在向騎兵們簡短致意後,我們跟上了他。他們現在保持向北的方向,我們沉默著飛快地走完一段很長的路。老死神一直低著頭沉思默想。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了,最多還有一小時天就要黑下來,可是我們看到西南的天際還是一條像刀一樣鋒利的線一樣橫在我們面前。我們想今天到達利昂娜河,那裡有樹木生長,從遠處看它們一定會顯現出一條粗得多的線。因而可以推測,我們還沒有接近我們今天的騎行目標。可能老死神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因為如果他的馬想走慢一點,他就一再地重新驅趕它。終於就在日輪觸到西邊的天際時,我們在西南部發現了一條深色的線,它很快變得更為清晰了。最後由光禿禿的沙組成的地面又長上了草,而現在我們也注意到,不遠處的樹梢在誘人地向著我們招手。老死神這才允許他的馬一步一步地走。

  「在這個地區哪裡有樹,水就一定在它的附近。我們前面就是利昂娜河了,我們要在岸邊宿營。」

  不久我們就到達了樹木那裡。這是一片狹長的延伸在河兩岸的小樹林,樹冠下生長著密密的灌木叢。河床很寬,但河水很少。不過我們到達的地點看來不適合渡河,因此我們慢慢地沿河向上游騎。經過短時間的尋找後我們發現了一個地方,在那裡河水輕淺地在閃光的鵝卵石上流過。我們將馬調過頭去,老死神在前面,他的馬正想將蹄子伸進水裡去時,他停住了,下了馬並蹲下去,聚精會神地察看河流的底部。

  「好!」他點頭道,「我早就料到了!在這裡我們碰到了一條不能早些發覺的線索,因為乾燥的河岸是由硬石塊組成的,這樣的石塊不會留下任何印記。觀察一下河的底部,先生們!」

  我們也下了馬,現在我們注意到,圓圓的大約比手大的凹坑在河中延伸。

  「黑克托可以細看一下印跡,」老偵察員說,顯然想要檢驗一下黑人的能力,「我想聽聽你怎麼認為。」

  黑人站在我們後面等著,現在他走上前向水中看去。

  「曾有兩個騎手渡過河去。」

  「為什麼你認為那是騎手而不是無主的馬?」

  「因為馬的腳印很深。馬一定馱著重物,而這重物是騎手。馬不是並排走在水中,而是前後。在過去之前,為了飲水,也站在岸邊。這裡卻不是站著,而是直接過去,也並排跑,只有它們必須順從韁繩才會這樣做。有綏繩的地方就有馬鞍,上面坐著騎手。」

  「你做得很好!」老人表揚道,「我不能解釋得更好了。這兩個騎手很急,他們連飲水的時間都沒有給他們的馬。但因為馬不管怎樣都會渴,而每個西部人首先關注他的馬,我估計它們在對岸那邊才可以飲水,因此對這兩個人來說一定有一個理由先過河去。但願我們得知這個理由。」

  在研究印記時我們的馬一口一口很響地飲著水。我們重又上了馬並涉水過河,因為河在這個地方很淺,連馬鐙都沒有觸到水面。我們再次到了岸上,老死神說話了,他銳利的眼睛什麼都不會漏掉的!

  「我們找到原因了!你們看看這棵椴樹,它的皮被剝到一個人能夠夠到的那麼高。而這兒,是什麼插在地裡?」

  他指著地上,兩排細細的樁子插在那裡,不比鉛筆更粗壯更長些。

  「這些樁子會有什麼用?」老死神以一個教師的口氣繼續說道,像個教師給他的學生們上直觀教學課,「它們同被削去的樹皮有什麼關係?你們看到變幹的小韌皮片了嗎?它們在這裡灑得到處都是。這些地上的樁子是作針杆用的。你們也許曾見過編織架?人們借助它做成網兜、頭巾和類似的東西。現在,這樣的一個編織架就擺在我們的面前,只是它不是用木頭和鐵釘做的。這兩個騎手用樹的韌皮部分編成了一條又長又寬的帶子。從木樁的排列可以看到,它大約有手掌寬,就是說已經更像一條腰帶了。印第安人喜歡用這種由新鮮韌皮做成的帶子或腰帶包紮傷口,多汁的韌皮對傷口有清涼作用,當它幹的時候又緊緊地收縮,尚可為一塊受傷的骨頭提供支撐。我估計兩個騎手中至少有一個受了傷。現在向河裡看!你們看到河底沙中兩個貝殼形狀的凹陷了嗎?有兩匹馬在那裡打過滾,只有印第安人的馬會這樣。人們拿去了他們的馬鞍,使它們能恢復精神,人們只有在馬還有一段艱苦的路程要走時才允許它們這樣做。那麼我們可以有把握地認為,兩個騎手在這裡呆了不超過做成初皮帶所必需的時間,然後就繼續騎馬行進了。據此我們調查的結果如下:有兩個騎印第安人的馬的騎手在我們前面,騎手們至少有一個受了傷,他們急得不讓馬在河那邊飲水,因為他們在這邊看到了椴樹,他們想用它的韌皮做繃帶。在做好繃帶後他們很快又騎馬走了。從這裡得出什麼結論,朋友?——開動一下您的腦筋!」老人要求我。

  「我願試試,」我說,並使我的額頭刻上沉思的皺紋,「但如果我沒說對,您不能取笑我!」

  「我不會的。我把您看作我的學生,而人們不能要求一個學徒有成熟的判斷。」

  「因為那是印第安人的馬,我猜測它們的所有者屬￿一個紅種人的部落。在此我不能不想起在英奇堡發生的事。阿帕奇人中有一個逃脫了,但卻負了傷。溫內圖也急忙騎馬離去了。他是在一刻不停地追趕那個受傷的阿帕奇人,因為他有一匹出色的馬,也許不久就趕上了他。」

  「不壞!」老死神點頭,「您還知道得更多嗎?」

  「是的。對這兩個阿帕奇人來說,重要的首先是盡可能快地趕到他們部族的人那裡去,告訴他們在要塞中遭受的屈辱,並提醒他們注意,預計不久敵對的科曼奇人就會到來。因此他們才急如星火,也就是說他們在這裡才抽出時間包紮傷口,因為他們此前想過,在河邊也許可以找到樹的韌皮。因此他們在這裡使他們的馬得到了最必要的休息以恢復精神,然後就立即繼續騎馬行進了。」

  「正是這樣,我對您很滿意。我毫不懷疑那是溫內圖和倖存的和平談判者。可惜我們來得太晚了,不能在外面草叢中發現他們的蹤跡,但我能想得到他們選取了哪個方向。他們正像我們一樣得越過格蘭德河,走的是最直的路線,我們也會這樣做的,這樣我估計,我們也許還會偶然發現他們在場的某種跡象。但現在我們要找一個能露宿的地方,因為明天我們必須儘早動身。」

  他訓練有素的眼睛很快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地方,一個四周被灌木叢環繞的開闊的小場地,那裡長著茂盛的草,我們的馬立刻津津有味地吃起來。我們卸下馬鞍,把它們拴在我們從拉格蘭奇帶來的套索上。然後我們就著剩餘的食物存貨吃了一頓簡單的飯。

  我同老死神的關係,正如我已經多次暗示過的,是學生同老師的關係。我完全照他的指示行動,因為他的安排和看法總是使我心說誠服。此外被他視為新手對待使我暗中很高興,於是我就給他那種明顯的樂趣,在我們所有人面前扮演老師的角色。在那時我更多地是故意裝出不懂和笨拙的樣子,像個初學者一樣,只是為了使他高興,使他的光芒在我們面前閃耀。

  現在,在我們吃過飯後,我也問他我們是不是要點起營火,對此他立即顯出一副嘲諷而狡猾的神氣。

  「我等著您這個問題呢,先生!您也許從前讀過一些美麗的印第安人的故事?您肯定很喜歡那些漂亮的東西?」

  「當然。」

  「嗯,是的!這讀起來挺不錯,一切都進行得那麼順利。人們點起煙斗或雪茄,坐到沙發上翹起腿,沉浸到圖書出租處寄來的美麗的書中去。但只要你親自走出去到原始森林中,到遙遠的西部去,那裡情況也許跟在這些書中能讀到的有些不同。這些故事的編寫者是相當了不起的小說家,我也懷著緊張的心情欣賞這樣的作品。但這些人大都沒到過西部,他們很懂得把詩意同現實結合起來。不過在西部,人們只同現實打交道,而詩意至少是我還沒有發現。在書中人們讀到一堆燒得很旺的營火,上面烤著一塊多汁的野牛裡脊肉。但我對您說,如果我們現在點起一小堆火,焦味會把每個在直徑四裡範圍內遊蕩的印第安人都引過來的。」

  「這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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