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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樓梯在哪兒,後面還是前面?」

  「哼!它究竟在哪裡?我認為在前面,從大門開始還要走六步至八步。」

  「向右走還是向左?」

  「對,我是怎樣站著的?在這邊還是在那邊?啊,本尼西,你不能很好地經受住這種藥,因為你把我扶得太傾斜了,好像這個過道不是直的,而是從下往上。」

  「來這兒!大門在你後面。這邊是右,那邊是左。樓梯究竟靠哪一邊?」

  「左邊。」

  我們小心地往前走,用腳試探著,不久真的碰到了樓梯的最下一級。

  「這是樓梯,賽裡姆!」

  「是,這是樓梯,不要摔倒。你從來沒有來過這棟房子,我要細心地照顧你。」

  賽裡姆沉重地依附著我,我不得不完全背著他爬上這不熟悉的樓梯。

  「現在我們到了樓上。上士的房間在哪裡?」

  「說話輕點,我聽到了!右邊第一個門是他的房間。」

  他帶著我,不是向右,而是直接往前走。因此,我拖著他改變方向,摸索著走了幾步,摸到了門。

  「我摸到兩個門閂,但沒有鎖。」

  「沒有鎖。」

  「門閂已經插上。」

  「難道進錯了房子!」

  「我想把門打開。」

  「對,打開門,我想知道,我怎麼啦!」

  我把沉重的門閂推回,門向外打開。我們走進房間。

  「上士的房間裡有燈嗎?」我問。

  「有。一盞燈放在牆洞裡,左邊是火柴。」

  我把微醉人倚靠在牆上,然後四處搜尋。摸到一個牆洞,裡面有燈和火柴,我立即把燈點燃。

  房間又窄又小。地面鋪著燈心草席。一個破盆、一雙破鞋、一雙拖鞋、一個空水罐和一條鞭子雜亂放在地上。

  「沒在這兒,這個人躲在哪裡?」賽裡姆問。

  「他可能在阿爾瑙特人那裡。」

  賽裡姆拿著燈,搖搖晃晃地往前走,撞到門框上。

  「別推我,本尼西!來,你拿著燈!我來給你帶路,不然,你可能把我扔到樓梯下面去。我喜歡你,是你的朋友,你最好的朋友,因此我勸你,絕對不要再喝這種波斯藥,它會使你變得十分粗暴。」

  我當然要使用一點暴力,把這個醉鬼弄到樓下去。當我們到達作了標記的門前時,發現門也關著。打開門後,房間也是空的。它與其說是人的住房,還不如說與馬廄十分相似。由此可以想到,囚犯的牢房該是何等悲慘。

  「也走了!本尼西,你是對的,這些無賴都走了,監獄無人看守,這使我十分擔心。我要懲罰他們,給他們答刑,甚至把他們絞死!」

  賽裡姆試圖翻滾眼珠,但他沒有完成這個動作,葡萄酒的後勁很足,時間一長,作用就更厲害,他的眼皮幾乎自行闔上了。

  「我們現在怎麼辦,本尼西?」

  「假如我處在你的位置,我可能等待,使阿爾瑙特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我當然要這樣做。」

  「那我們該在哪裡等呢?在這裡還是樓上?」

  「這兒。我才不想再上樓。你太重了,本尼西,看你搖搖晃晃的樣子!坐下!」

  「我想,我們該檢查一下牢房嗎?」

  「對,我們要檢查。」他打著哈欠說,「但這些人並不重要,是一群騙子、小偷和強盜,還有庫爾德人和一個阿拉伯人,這個阿拉伯人是他們中間最惡劣的。」

  「這個傢伙關在哪裡?」

  「這兒,就在旁邊,我們對他採取了最嚴格的監管措施。你坐下。」

  我坐在賽裡姆旁邊,地面只是夯實的粘土,而且很髒。賽裡姆再一次打哈欠。

  「你累了嗎?」他問我。

  「有一點兒。」

  「難怪你老是在打哈欠。睡吧,一直睡到他們回來為止!我會叫醒你的,你很虛弱,會變得老弱無力的!我也要使自己盡可能地輕鬆和舒適。」

  賽裡姆舒展四肢,支撐著一個手肘,把頭放在手掌裡。四周靜寂無聲,不久他的頭完全垂了下來——監獄的主管已進入夢鄉。

  正如我經常在小說中看到的那樣,由於監獄看守人酒醉如泥,囚犯們獲得解救,我對這種慣用的寫作技巧感到厭惡!現在,由於監獄的最高看守長酒醉,我甚至可以解救所有的囚犯,我應不應該給阿馬德大開方便之門呢?這也許很不明智,我們沒有做好迅速離開這座城堡的各種準備。城門站著崗哨,他們肯定產生懷疑。全部罪責將落在窮困的賽裡姆身上,也會把我公開當成作案犯對待,這將給我帶來極大的危險,至少給我以後造成很多不便。我要設法讓犯人逃離監獄,又要使他們對犯人的逃跑無法查證,這種辦法肯定要好一些。因此我決定,今晚我僅同年輕的阿拉伯人談話,逃走的事以後再想辦法來實現。

  賽裡姆躺在地上,從張開的嘴裡發出響亮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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