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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我樂意做這事,那是沒說的。只是我不知道明天我的病是否允許我走這麼長的路。」

  「這您不用擔心,」弗朗茨笑眯眯地說,「我有一個方子,它能使您明天早上感到很健康,只是今天晚上您要把它吃下去。」

  「是什麼東西?」啞巴魚很新奇地問道。

  「四塊或五塊奶渣糕。」

  「奶渣……糕……」我的朋友心有餘悸似的抖了抖身體,「如果我再讓我的胃經受這種痛苦,哪怕是吃一丁點兒,我會立刻死去的。」

  「但我相信,您以前並不排斥這種糕。」

  「以前和現在,那是兩個十分不同的時間概念。您不是知道拉丁語中有句話:時間不同了,人也就不一樣了。」

  「這我當然知道。如果您今天什麼也不吃的話,那請允許我給你們備點路上吃的東西,免得挨餓。我去拿張紙來給你們畫路線。」

  他畫完後還向我們作了詳細解釋,然後,我們就去睡覺了。到了樓上我們發現,放糕點的支架已經不在這個寶貴的房間了。其實這沒什麼,因為糕點一般都不放在睡覺的房間裡。我的朋友也這樣認為:

  「讓它不在吧。聞不到這種奶渣糕的味道,我可以睡得更香些。一聞到這股味道我就倒胃口。」

  第二天一早,我們喝完咖啡後,老闆娘拿出一大包食品讓我們帶著上路。弗朗茨把裝有船票的信封和一個小信封交給我們。

  「我們就簡簡單單地告別吧。」他說,「我相信,你們回來的時候還會經過這裡,那時我送點紀念品給你們,好讓你們記著我。你們剛到這裡時,說出來的都是帶有詩韻的話,把我們都給鎮住了。在你們面前,我覺得我簡直是個小學生了。昨晚趁你們睡覺的時候,我也寫了一首押韻的詩,花了近兩小時。你們幫忙看看,是否還像回事。但必須得在離開這個城市後才能打開看。還有,要不要再帶點雪茄和奶渣糕?」

  啞巴魚忙伸出雙手拒絕。今天,他感到好多了。

  「我這輩子也不抽煙了。如果您想讓我們很感激地想念您的話,請您在我們還沒走之前不要再說這個詞了。」

  告別很簡單,但很熱情。弗朗茨要我們答應,只要有可能,在回來的路上一定再到這裡來呆上一天。然後,我們就離開了這個城市。

  走不多遠,看見一家小酒館。我正想往前趕路,可啞巴魚把我拉住了。

  「親愛的漫遊者,請你歇歇腳吧!小酒館內,好客的熱情又在向你招手了!」

  「想進去?我們又不是出來到處品嘗啤酒的,況且還走了不到二百步呢。」

  但我的朋友知道怎樣來說服我。他說,我們得檢查一下帶來的包裡裝了些什麼,在外面又無法查看,那首詩我們也該讀讀,一杯啤酒才六克勞策,足夠我們兩人喝的。那就好吧。

  酒館裡空空的。過來一位婦女,給我們送上啤酒後又出去了,就剩下我們兩人。我們高高興興地把包打開,裡面有黃油,奶酪,火腿腸,半根粗香腸,還有幾塊葡萄乾糕和一個用絨布包著的什麼東西。我們把絨布包打開,裡面掉出10荷蘭盾錢幣和一張紙,紙上寫著:

  以這幾枚荷蘭盾,表示對你們來訪的感謝。

  你們忠實的弗朗茨

  我們為有這出人意料的收穫欣喜若狂。啞巴魚開始提出建議,怎樣在路上花這些錢。我告訴他:

  「不要隨便花掉,保存起來,不要在半路上弄得口袋空空的。」

  「你要幹什麼?」他看到我的馬甲裡露出我掛在胸前內衣裡的一隻皮制小包,問道。

  「這是我的秘密小金庫,裡面藏著20個塔勒,以備不測之用。這10個荷蘭盾也藏在這裡吧。」

  「你不想一想,萬一哪個竊賊注意到你身邊有個小錢包?」

  「在我內衣裡面,誰也偷不去的,你儘管放心好了。看,糕點裡還夾著一張紙吧?」

  「好像是。」

  他把紙拿出來。我們看到上面寫著:

  為什麼只有葡萄乾糕而沒有奶渣糕,請允許我用詩韻來

  告訴你們吧。

  「這個弗朗茨,怎麼就念念不忘他的奶渣糕?」我說。

  「我也弄不明白。」我的朋友用漫不經心的聲調說。

  「昨天,」我繼續說道,「他有意地提到了好幾次。這是不是與昨晚把糕點架拿走有一定關係?」

  「我猜不著。」

  「真的?」

  「是的,不,不是。說點別的吧。你說這半根粗香腸怎麼樣?我覺得它特別面熟。」

  「是嗎?很可能是從我幫著把你弄下來的那根香腸上切下來的。真的,這個好客的弗朗茨把那根最漂亮的香腸切給我們了。喔,啞巴魚,假如你的歪主意成功了,那我們有多難為情呀!」

  「那真叫不幸了!」他吸了一口氣贊同說,「您想想看……羽毛!」

  「是呀,羽毛!那我們是會因你而被趕出門外。這樣的羞辱只有太頑皮的傢伙才會遇到。」

  「住嘴!現在還是一切都很正常。當時只是個主意而已,從來不會真的去做的。」

  「那好,那好。」

  「從來不會的!」他強調說,「你要相信我,我知道怎樣區分你的和我的?」

  「那好吧!現在我們知道包裡是什麼了。我們還是看看寫的詩吧!」

  「難道我們不能等一下,親愛的薩普?」

  這個「親愛的薩普」的稱呼使我感到特別甜蜜。因而我問:

  「為什麼要等呢?你還有什麼鬼主意?」

  「鬼主意是沒有的,但我們的好奇心是越來越大。」

  「我不是那種喜歡追新獵奇的人,還是看看吧!」

  我把信封抽出來拆開了。這時,他把他的手放在我的手上,問道:

  「薩普,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能不能幹件讓我高興的事?」

  「什麼事?」

  「這首詩以後再讀吧,為我想想,在復活節或在聖靈降臨節,只是今天不要讀!」

  「啞巴魚,你今天有點不對勁。你心情不好,我來讀吧。」

  「那我宣告與你的友誼從此中斷。」

  「好吧。權當友誼已經斷了,您既然要採取這樣絕望的手段,我倒很想知道弗朗茨到底寫了些什麼。」

  我把信封裡的紙抽出來看上面所寫的詩。喔,現在我全明白了,這個可憐的啞巴魚!我差點兒笑出聲來。但我強壓著,裝出一副極嚴肅的神情,把詩拿給他看。

  「看,你看看吧!」

  他讀著詩,臉變得越來越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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