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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莫代斯托立刻照辦了,美好的希望讓他變了一個模樣。她走上前來,抱住他,親吻他,起初是輕描淡寫;她發覺他遲遲疑疑地回應著她的嘴唇,隨後才積極回應她舌尖的進攻。親吻中,她覺得通過此舉工程師把往日的情愛、崇拜、想像、健康、靈魂(如果有的話)都獻給了她。當他摟住她的細腰時,是小心翼翼的,只要她稍一拒絕,他就會鬆開,但是盧克萊西婭允許他這樣做了。

  “我可以睜開眼睛嗎?”

  “可以。”

  利戈貝托心裡想:“於是,他望著她,不是像薩德那樣用絕對目無宗教的冷靜目光,而是如同虔誠的信徒在基督上天和顯靈時刻用純潔、沸騰和熱烈的眼神注視著她。”

  “他非常激動吧?”利戈貝托脫口問道,但馬上就後悔了。“多愚蠢的問題!對不起,盧克萊西婭。”

  “儘管他很激動,可並沒有打算把我留住。我剛一暗示,他就離開了。”

  “那天晚上你應該跟他上床。”利戈貝托責備她道。“你太過分了。也許不過分。也許是恰到好處。對,對,當然應該如此。慢慢的、規矩的、合乎禮儀的、戲劇性的,這才叫情愛呢。這是聰明的期待。匆忙行事會讓我們接近獸性。你知道嗎?驢、猴、豬、兔上去最多12秒鐘就射精。”

  “可是青蛙能夠連續40個日日夜夜不停地交配。我是從吉恩·羅斯丹的一本書裡看到的。書名是《從蒼蠅到人類》。”

  “真讓人羡慕!你滿腦袋的學問。”利戈貝托讚歎道。

  “這是第二天早上,莫代斯托在叫做‘美好時光’的車廂裡說的話。”他妻子把話題拉到開往威尼斯的“東方快車”上去了,那時火車正在夜幕中行駛在歐洲大陸上。這一句話把他弄得非常茫然。

  在充滿陽光的西字戴卡,在“柏樹林”飯店,仍然有鮮花在等待著她,卡片上寫著:“獻給生活中美麗、愛情裡智慧的盧克萊西婭。”

  “等一下,等一下!”利戈貝托又把妻子拉回到火車上來。“你倆在車上是同住一個包廂嗎?”

  “一個人占兩張床。我在上鋪。他在下鋪。”

  “換句話說……”

  “確確實實地說,我倆不得不一個在另一個上面脫衣服。”她把意思說完整:“雖然光線昏暗,但可以互相看到對方的內衣,因為我把所有的燈都關掉了,只留下了床頭那一盞。”

  “內衣是個抽象和一般化的概念。”利戈貝托生氣地說。“準確點!”

  盧克萊西婭說出了準確的內容。脫衣服的時候——落伍的“東方快車”正在穿越德國或者是奧地利的森林,時不時地還有一兩座村莊掠過——,莫代斯托問她:是不是要他回避一下。盧克萊西婭回答說;“不必要。這黑乎乎的,咱倆就好像黑影一樣。”工程師坐了起來,極力縮成一團,為的是給她讓出更大的空間。她既不 加快動作也不故意作態地脫去衣裳,就在原地轉身—一脫掉外衣、襯裙、乳罩、長襪、短褲。床頭燈是一盞畫有針形葉蘑菇狀的小燈,其光線撫摸著她的頸項、肩膀、乳房、腹部、臀、部、大腿、膝蓋、雙腳。她伸直雙臂,套上一件中國絲綢的睡衣.那上面繡著幾條龍。

  “我要一面梳頭一面光著腿坐一會兒。”說著,她就梳起頭來。“如果你很想親親這兩條腿的話,你可以親。到膝蓋為止。”

  這是坦塔羅斯受的折磨嗎?這是快樂花園嗎?此時,利戈貝托已經鑽到床腳下了;盧克萊西婭猜到了他的企圖,起身坐到床沿處,讓丈夫如同莫代斯托在“東方快車”上那樣親吻她的腳面,聞聞她踝部發出的護膚育和香水的氣味,咬咬她的腳趾頭,舔舔腳趾頭之間的縫隙。

  “我愛你。我崇拜你。”利戈貝托說道。

  “我愛你。我崇拜你。”莫代斯托說道。

  “好啦,現在睡覺去吧!”盧克萊西婭下達了命令。

  在一個印象派般的早晨裡,陽光高照,天空海洋般的湛藍,二人來到了威尼斯。快艇拉著他和她在飛濺的浪花中前進,眼前放著米什蘭公司印製的導遊手冊。莫代斯托給盧克萊西婭關於大運河兩岸的宮殿和教堂做了簡要的說明。

  “親愛的,我都有點嫉妒了。”利戈貝托打斷了她的話。

  “心肝兒,你要是說話認真,那咱們就把這段刪去不說好了。”盧克萊西婭建議道。

  “絕對不行。”他連忙收回自己的話。“勇敢的人們會像約備韋恩那樣以身殉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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