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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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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咱們首先去盧浮宮拜見《蒙娜麗莎》,在里拉大街的露天餐廳或者屋頂餐廳吃速食(這兩處是詩壇上愛趕時髦的人喜歡去的地方);下午,咱們去蓬皮杜中心也鍍鍍先鋒派的金;然後去看一眼“沼澤派”的總部,它以18世紀的宮殿和當代同性戀者的集合地而聞名。咱們在瑪大勒那大街的塞威戈點心鋪的挑棚下喝茶,隨後就回旅館洗淋浴,以便恢復體力。晚上的節目實際上沒有什麼內容:在裡茲飯店的酒吧裡喝喝開胃酒,在裝飾著現代派作品的馬克沁餐廳吃晚飯,在脫衣舞的大堂裡看晚會的最後節目:“瘋馬沙龍”展示它的新雜劇:《真熱!》。(入場券已經買好,檯子已經預計,領班和看門人已經疏通好了,好座位和好招待確保無疑。) 一輛大型轎車,不那麼漂亮,但是比紐約那輛要典雅大方,由司機和嚮導陪同,星期二上午咱們去凡爾賽,看一看那裡的宮殿和太陽王的花園。咱們在路途中的民間酒吧裡吃些地方風味(我害怕吃炸土豆條加牛排);然後去看歌劇(威爾第的《奧賽羅》,當然是由多明戈主演);你會有時間到飯店旁邊的聖奧諾菜區買東西。咱們將搞一次類比晚餐,純粹出於視覺和社會學的理由,就在裡茲飯店,——專家們安排——環境的華麗和餐具的精美會補償食譜難以置信的簡單。而真正的晚餐是在看完歌劇之後舉行。在白銀塔上,咱們從視窗向巴黎聖母院的鐘樓以及映照在緩緩流動的塞納河水中的大橋燈火揮手告別。 開往威尼斯的東方特快星期三中午從聖拉撒路站發車。這一天下午和夜晚,咱們邊乘車旅行邊休息;但是根據經歷過這條鐵路風險的人們說,坐在臥鋪車廂裡遊歷法國。德國、奧地利、瑞士和義大利的土地是很放鬆和不累人的,興奮而不疲勞,快活而不發狂,甚至從考古學的道理上說,由於這趟神話般的列車(兩次世界大戰期間的一些小說和拍攝的許多電影都用它當舞臺)裡裝璜一典雅的寢室、洗手間、酒吧和餐車讓人產生的快感而覺得是一種享受。我會隨身攜帶著愛葛莎·克利斯蒂的《東方快車之死》的英文本和西班牙文譯本,以使你隨時可以看看裡面的故事情節。根據預告,凡參加當天夜裡蠟燭晚餐的人們,都必須嚴格地身穿燕尾服和晚禮服。 從西光特卡島上的柏樹飯店的臥室裡可以遠眺大運河、聖馬可廣場和教堂的拜占廷式的鐘樓。我已經租好一條平底船,雇傭了一位旅行社認為是水城裡最訓練有素(和唯一和藹可親)的嚮導,以使用星期四的上、下午去參觀教堂、廣場、寺院、橋樑和博物館,中午只有一次短暫的休息,為的是吃些點心——比如,比薩餅——;以及看一看弗洛蓮花壇周圍的鴿子和遊人。咱們將在達依尼飯店喝開胃酒——一種名叫“貝依尼”的飲料——;在哈裡斯酒吧吃晚飯,因為海明威在一部糟糕透頂的小說裡提到了這家酒吧,從此就永垂不朽了。星期五,咱們繼續馬拉松式的參觀,去看裡多海灘和遠足到姆拉諾,那裡至今還用人工口吹的方法製造玻璃器皿(這項技術拯救了傳統工藝,增強了當地人的肺活量)。會有時間購買紀念品和流覽一下巴雅迪奧小鎮的。晚上,在聖喬治島上有音樂會——威尼斯音樂會——,當然是表演威尼斯巴羅克風格的作品:維瓦爾第、契瑪羅薩和阿爾比諾尼。晚飯將在達依尼露天餐廳,可以邊吃邊通過威尼斯的街燈(宛如一片螢火蟲)眺望那無雲的夜空。 親愛的盧克萊,只要身體允許,咱們就告別這個被現代化包圍的城市和舊大陸,它們在《卡托·內羅》這盤唱片裡吸引著喜愛爵士樂的男女老少(我從來不迷戀爵士樂,你也一樣;但是,度過這個理想的一周的條件之一就是去做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忍受世俗化的奴役。)。 次日早晨——第七天,最後一天——不得不早起。前往巴黎的飛機十點鐘起飛,為的是趕上飛往紐約的協和式班機。在大西洋上空,咱們將把儲存在腦海裡的印象和感覺加以比較,以便選擇可以長期保存的資訊。 咱們在甘迺迪機場分手(飛往利馬和我去波士頓的班機幾乎是同時起飛的),毫無疑問,令世難以再見了。我想命運不會讓咱倆再相逢了。我不會返回秘魯的;我不認為你永遠會鑽在那深海的角落裡;從十月開始,深海的人們可以為有這樣唯一的拉丁美洲院長而自豪了(其餘2500名院長都是美國人、非洲人或者亞洲人。)。 你來嗎?你的機票在漢莎航空公司駐利馬的辦事處恭候著你。你用不著給我回信。無論情況如何,我都會在17日星期六在約會的地方等你。你來或者不來都是答案。如果你不來,我一個人也要實現這個計畫,心裡想像著你同我在一起,把幻想化做現實,而這個夢想是我這麼多年來的安慰;我會想:雖然失戀改變了我的生活,但是這個女人永遠是我記憶中的心上人。 需要我向你明確說出:這是一次有你的陪同會讓我感到榮幸的邀請,它不包括任何別的義務嗎?我絕對不會在這7天的旅途中懇求你與我同床共枕——我不知道用什麼委婉的方式斗膽說出這番話來。我在紐約、巴黎和威尼斯預訂的房間都是各有鑰匙和門鎖的單人屋; 對此,如果你心存疑慮,我可以為你裝備匕首、斧頭、手槍、甚至保鏢。實際上,你知道用不著這一套,在那一星期裡,正如居民區的鄰居們送給我的綽號“善良的莫代斯托”、“溫和的布魯托”,會像多年以前在利馬那樣尊重 你作,那時我極力說服你嫁給我,可是在漆黑的電影院裡,我都不敢摸摸你的手。 盧克萊,甘迺迪機場再見,或者永別了 你的莫代斯托·布魯托 利戈貝托感到自己仿佛患了瘧疾一樣發燒、發抖。盧克萊西婭會怎麼回答呢?她會憤怒地拒絕這個復活者的信嗎?她會屈服於這個輕浮的誘惑嗎?在這個乳白色的清晨裡,他覺得自己的情愛筆記懷著靈魂備受煎熬的焦躁在等待著結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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