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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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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來到本年級的走廊裡。阿爾貝托用一隻手輕輕推推門,房門無聲地開了。他伸進腦袋,像只窺探洞穴的野獸。漆黑的寢室裡靜悄悄的。房門在他們身後關上了。「他會不會拔腿跑掉呢?他會不會發抖?會不會失聲哭起來?然後怎麼跑開呢?如果真的是『美洲豹』拿了他的制服,他會急得出汗嗎?萬一現在電燈亮了,我怎麼脫身呢?」阿爾貝托的嘴唇貼近「奴隸」的面頰,低聲說:「到裡面去。那邊有個離床遠的衣櫥。」「什麼?」「奴隸」問道,一動也不動。阿爾貝托說:「他媽的,過來!」他們踮著腳尖,像慢鏡頭動作那樣穿過房間,兩手向前探出,免得遇到障礙。「假若我是個瞎子,就把眼珠挖出來,對那個『金腳』女人說,我把眼珠給你,賒給我一次吧。爸爸,好啦,別再去逛妓院了。算了吧,什麼除非死掉,否則不得擅離職守。」他們在衣櫥旁邊站住。阿爾貝托用手指摸索著櫥壁,然後把手伸進衣袋,掏出一把撬鎖的鐵鉤。他一隻手摸准掛鎖,閉上眼睛,咬緊了牙關。「萬一出事,我就說,中尉,我發誓,我是來取書的,因為明天要考化學。『奴隸』,我發誓,我永遠不會原諒你那些眼淚,也不會原諒你為了一件軍裝宰了我。」那把鐵鉤伸進鎖孔,滑入鐵槽,勾了一下,向前動動,向後動動,向左動動,向右動動,向裡面又捅了一下,鐵鉤不動了,輕輕一頂,鎖頭就開了。阿爾貝托又擺弄了一陣,方才把鐵鉤抽出。衣櫥的門慢慢開了。從寢室某個角落傳來一串不連貫的囈語。「奴隸」的手緊緊抓住阿爾貝托的胳膊。「鎮靜!」阿爾貝托低聲說,「要不然我就宰了你。」「什麼?」對方問道。阿爾貝托用手在裡面摸索著,他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那幾平方釐米毛茸茸的軍裝,仿佛撫摸著愛人的臉龐或頭髮,仿佛只要一接觸那周圍的空氣,就可以體會到觸覺所產生的快感。阿爾貝托說:「解下兩根鞋帶。我要用。」「奴隸」解下一根,彎著腰,悄悄地走開了。阿爾貝托把軍裝從衣鉤上摘下來,接著,為了不發出聲音,他把鎖頭推進鎖孔,用手緊緊一壓,便鎖好了。他向門口挪去。「奴隸」迎上來,拍拍他的肩膀,兩人就出去了。 「上面有標記嗎?」 「奴隸」用手電仔細查看著軍裝。 「沒有。」 「到洗臉間去。看看是不是有污點。再檢查一下紐扣,注意可別是另外一種顏色的。」 「馬上一點鐘了。」「奴隸」說。 阿爾貝托點點頭。走到一班門口的時候,他轉身問他的夥伴: 「鞋帶呢?」 「我只解下一根。」「奴隸」說道,猶豫了一下,又說,「真對不起。」 阿爾貝托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但是既沒有責駡,也沒有嘲笑,只聳了聳肩膀。 「謝謝。」「奴隸」說道。他把手再次放到阿爾貝托胳膊上,臉上掠過一絲怯生生的微笑,同時望著阿爾貝托的眼睛。 「我這樣做,不過是為了解悶罷了。」阿爾貝托說。他立刻又繼續說道:「你拿到考試題了嗎?我對化學可是一竅不通。」 「奴隸」說:「沒有拿到。不過『圈子』大概搞到了。卡瓦剛才從這裡走過,他到教學樓那邊去了。他們現在一定在解題呢。」 「我沒有錢了。『美洲豹』那小子是個強盜。」 「我借給你一些好嗎?」「奴隸」問道。 「你有錢?」 「有一點。」 「借給我二十索爾,可以嗎?」 「二十索爾,可以。」 阿爾貝托拍了對方一下,說: 「好極了,好極了。我一個銅板也沒有了。你要是同意的話,我可以用寫小說還帳。」 「奴隸」低下頭說:「不。最好是用寫信。」 「寫信?你?戀愛啦?」 「還沒有。」「奴隸」說道,「不過將來也許會有的。」 「好吧,夥計。我替你寫二十封。說定了,可是你得把她的信給我看看,瞭解一下風格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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