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勞倫斯 > 你摸了我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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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意到哈得賴恩和她父親還在交談。這小夥子平常沉默寡言,但跟「叔叔」倒是把話匣子打開了。兩人啜飲著白蘭地,抽著煙,像一對老朋友似地聊著。哈得賴恩在講加拿大的事情。他假期結束就回到那兒去。 「那,你不願意留在英格蘭?」洛克立先生說道。 「是的,我不想留在英格蘭。」哈得賴恩說道。 「那為什麼?這裡有很多的電工。」洛克立先生說。 「是的,不過這裡雇工和雇主的差別太大了——至少對我來說太大了。」哈得賴恩說。 這個病怏怏的老頭眼睛裡閃著古怪的笑意,眯縫著眼瞧著他。 「就這樣,是嗎?」他說道。 瑪蒂爾達聽見這一番話,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那就是你的大主意了,是吧,我的小男人。」她自言自語。她以前總說哈得賴恩對任何人或任何事都沒有適當的尊重,說他狡猾而粗俗。她直接到廚房去跟艾米講悄悄話。 「他自以為是個稀罕人物!」她低語道。 「他是個大人物,他是!」艾米輕蔑地說。 「他認為這兒主人與雇工之間差別太大了。」瑪蒂爾達說。 「加拿大就沒有任何差別?」艾米問。 「噢,是的——很民主的。」瑪蒂爾達答道,「他認為那兒人們都是平等的。」 「哼,他現在在這裡,」艾米冷冰冰地說,「所以他可以保持他的地位。」 她們說悄悄話的時候,看見這年輕人在花園裡閒逛,漫不經心地看著花。他手插在口袋裡,士兵帽端端正正地戴在頭上。他看上去十分地安閒適意,好像擁有這裡的一切似的。兩個姑娘慌裡慌張地擠在一起,透過窗戶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我清楚他回來為的是什麼。」艾米粗魯地說,瑪蒂爾達則長時間地盯著那穿著整齊的卡其布服裝的身影。這個身影依舊保留著慈善兒的形態;但現在他像個男人的模樣了,短小精悍,渾身充滿了蠻力。她想起他跟父親談話中攻擊有產階級時話語中流露出的幼稚可笑的激情。 「你不知道,艾米,也許他不是為那個來的。」她在反駁妹妹。姐妹倆都在想著錢。 她們仍在注視著這小夥子。他遠遠地站在花園盡頭,背對著她們,手插在口袋裡,看著邊上長滿柳樹的池塘。瑪蒂爾達圓睜著深藍色的眼睛露出奇異的神情。站在花園盡頭的小夥子終於轉過身,抬頭看著小路。也許他透過窗戶看見她們了。瑪蒂爾達趕忙縮到了陰影裡。 那天下午她們的父親似乎病得很厲害,顯得特別虛弱。他很容易精疲力盡。醫生看過後,告訴瑪蒂爾達病人隨時都會突然去世——不過暫時還不會。她們必須有心理準備。 這一天過去了,新的一天開始了。哈得賴恩依然安閒自在,無拘無束。早晨他四處遛躂,穿著褐色毛線衣和卡其布褲子,衣服沒有領子,脖子光溜溜地露出來。他審視著陶器作坊的房屋,好像他這樣做有某種隱秘的目的。洛克立先生體力有所恢復的時候,他就跟這病人聊天。兩個姑娘瞧著這兩個男人像老朋友一樣坐在一起聊天總是很不高興。然而他們談論的大多是一些政治方面的話題。 哈得賴恩回來之後的第二天,傍晚時分,瑪蒂爾達與她父親坐在一起。她正在臨摹一幅畫。房間裡很安靜。哈得賴恩外出未歸。誰也不知道他到了什麼地方。艾米在忙碌著。洛克立先生斜躺在床上,視線穿過夕陽下的花園默默地望著遠方。 「要是我有什麼萬一,瑪蒂爾達,」他說,「你不要賣掉這幢房子——你要留在這兒——」 瑪蒂爾達緊緊盯著父親的臉,眼睛裡閃現出一絲憔悴的神情。 「哎呀,我們什麼都不會做的。」她說。 「你不知道你會做什麼。」他說,「所有的一切都平等地留給你和艾米。你們想怎樣做就怎樣做——只是不要賣掉這幢房子,不要放棄它。」 「好的。」她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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