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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雪葬 厄秀拉和伯金一走,戈珍就覺得自己可以自由自在地跟傑拉德鬥爭了。他們愈來愈看透了對方,於是傑拉德開始得寸進尺起來。起初她還能對付他,心裡還感到暢快。可很快他就開始不理會她那套女人的手段,不再屈從於她的魅力,不再讓她安寧,開始對她霸道起來。 他們之間的搏鬥早就開始了,這場鬥爭是那麼生命攸關,以至他們倆都感到害怕起來。他孤身作戰,而她則開始向周圍尋求援助了。 厄秀拉一走,戈珍就感到自己的生命僵死了。她蜷縮在自己的房間裡,看著窗外碩大、亮閃閃的星星。窗外是大山投下的淡淡陰影。那兒是世界的中心,她感到很奇怪,似乎她將被釘在這一切生命的中心處,這是不可避免的,沒有進一步的真實了。 就在這時傑拉德推開了門。她知道他不會出去多久的。他讓她沒有單獨相處的時機,總象寒霜一樣追隨著她,真要命。 「你怎麼一個人黑著燈呆著?」他問。聽他的口氣他不喜歡她這樣,不喜歡她製造的這種孤獨氣氛。既然她感到安寧,感到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她也就對他很和靄起來。 「點亮蠟燭好嗎?」她問。 他沒回答,只是走過來在黑暗中站在她身後。 「看看那顆可愛的星吧。」她說,「你知道它的名字嗎?」 他蹲在她身邊,向矮矮的窗外看去。 「不知道,」他說,「很美。」 「不是太美了嗎?!你注意過沒有,它放射出的火焰與眾不同,真是太美妙了——」 他們沉默著。她無聲地把手沉重地放在他的膝蓋上,握住了他的手。 「你為厄秀拉憐惜嗎?」他問。 「不,一點也不,」她說。然後她情緒低落地問: 「你愛我有幾分?」 他對她更生硬了,問: 「你以為我愛你有幾分呢?」 「我不知道。」她說。 「可你怎麼看這問題?」 她不說話了。最終,黑暗中傳來她冷漠、生硬的聲音: 「想得很少,真的。」她的聲音不僅生硬,而且幾乎有點輕狂。 一聽這聲音他的心就涼了。 「我為什麼不愛你呢?」他似乎承認了她的指責,但很恨她這樣說話。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愛,我一直對你很好。當你剛接觸我時,你是那麼可怕的一個人。」 她的心疾速跳動著,幾乎要令她窒息。可她仍然很堅強,在他面前毫不屈服。 「我什麼時候可怕過?」他問。 「你第一次來找我時。我不得不可憐你,可那決不是愛。」 這句「那決不是愛」讓他聽來發瘋。 「你為什麼總重複說我們沒有愛過?」他氣憤地說。 「可是你並不認為你愛我,對嗎?」她問。 他忍著怒火,一言不發。 「你不認為你能愛我,對嗎?」她幾乎嘲弄地重複道。 「是的。」他說。 「你知道你從沒愛過我,對嗎?」 「我不知道你說的『愛』是指什麼。」他說。 「你知道的,你知道。你很明白你沒愛過我。你以為你愛過嗎?」 「沒有,」他脫口說。他坦率而固執,精神上很空虛。 「你永遠也不會愛我,」她攤牌道,「對嗎?」 她太冷酷了,冷得可怕,讓他難以忍受。 「不會。」他說。 「那,」她說,「你怎麼會跟我作對呢?」 他沉默了,冷漠而絕望。「如果我能殺了她,」他心裡反復說,「如果我殺了她,我就自由了。」 對他來說,似乎只有死才能解決他棘手的問題。 「你幹嗎要折磨我?」他問。 她雙臂摟住他的脖子。 「哦,我才不想折磨你呢,」她充滿憐憫地對他說,似乎是在安慰一個孩子。這一舉動令他血管發涼,他對此反倒沒有一點點感知。她摟住他的脖子,憐憫他,感到自己得勝了。可她對他的憐憫卻象石頭一樣冰冷,其最沉層的動機還是出自對他的恨和對他力量的害怕,她時時都要對他進行反擊。 「告訴我,說你愛我,」她肯求道,「說你將永遠愛我,說呀,說呀。」 她口頭上在哄騙他,可她心裡卻是另一回事,冷漠而有毀滅性。這全是她那驕橫的意志在起作用。 「你不能說你永遠愛我嗎?」她又在哄他,「說吧,就算不是真話,說吧,傑拉德,說。」 「我永遠愛你,」他痛苦地、強迫自己重複這句話。 她飛快地吻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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