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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旁邊的桌子上,擺著一個嬰兒的照片,看上去象個剛出生的愛斯基摩人。現在他已經有十個月了。眼睛黑黑的,不久就會走路了。他長得可真快。莎倫的日子被工作排得滿滿的。即使是在週末,她也得埋頭研究商業文件,以便為「撒馬爾罕」的正式投產做準備。夜晚,她經常款待那些重要的客戶,從伽倫特公司的職員到那些與她這項寶貴計策有關的公共關係和生產部的負責人,這已經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了。但是這個聖誕節,她向自己暗自許諾道,只屬￿她和帕瑞特。她已經謝絕廣大量的晚會邀請函,即使是瑪拉卡和聖莫裡茲這樣有吸引力的邀請她也婉言謝絕了。再也沒有和她的兒子單獨呆一個星期更有吸引力的事情了。她和兒子在一起的時間實在太少了。

  莎倫剛淋浴完,就聽到門鈴聲。她穿上睡衣,把頭髮在頭後紮起來,不知道會是誰來了。

  「是阿米杜。」芬娜喊道。

  莎倫看到他站在壁爐前,向他熱情地笑了笑。他穿著一身裁剪極為合體的海軍藍套裝,看上去非常英俊出眾,周身散發出一種特殊的魅力,正是這一點一直吸引著她。她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希望我沒有打擾你。我剛從查爾斯·德·加爾那裡回來,一時興起,想到你這兒來看看,並請你吃晚飯。」

  「很高興你能來二我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你了。」她熱情地說道,「你想不想來和我們一塊用晚餐?如果你不介意吃肉餡馬鈴薯餅的話。」

  「沒有比這更好吃的啦。」

  她為他倒了一杯酒。「你的秘書說你在本週末前不會回來的。埃米瑞特那兒怎麼樣?」

  「熱極了,」他答道,眼裡散發出一種很幽默的光芒。她遞給他酒杯後,他又道,「並且非常有利可圖。」

  她蜷縮在他對面的椅子裡,想著她從未見他這樣英俊瀟灑過。

  「帕瑞特已經睡下了嗎?」

  「是的,不過你可以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看他一眼。」

  自從莎倫五月份去過哥拉斯以來,她很少見到阿米杜。他們的生活道路好象不象以前那樣經常交叉到一起了。莎倫有時真希望她在家時,阿米杜多來看望帕瑞特幾次。他們在十月份時曾在一起吃過一次晚飯,討論商業問題。偶爾,在他去參加晚會時,他會穿著正式的晚禮服順便到她這兒來坐一會兒。有關他新情人的流言已經傳到她耳朵裡,她在花邊新聞專欄裡見過他的照片。她不用看也知道和他在一起的女人的類型——社交中非常顯貴,有名氣,非常有教養的女人,給他本來就很有名望的形象再增加幾縷光輝。她們使莎倫覺得她從來就不屬￿他所收集的那些美人中的一個。他們之間的友誼已經達到一個男人相當舒適的高度。她總是很小心地避開涉及他的私人生活,而他也是同樣體貼地對待她,他從未提起過帕瑞特的父親,但有時莎倫從他的一個手勢或眼神中感到他知道她與桑一直是有聯繫的。她從塞倫度過那個美好的星期之後,她一直想把這件事告訴阿米杜,以此向他證明桑對她的愛情是永恆不變的,並且她對桑的忠貞也沒有變。但是自尊心使她不能這麼做。作為一個拉丁男性,阿米杜絕不會徹底瞭解他們這種奇怪的關係的。她與桑都覺得目前這種遙遠的愛痛苦更少一些,他怎麼能夠理解這一些呢?又怎麼可能理解她與桑犧牲現在的幸福是為了以後徹底的幸福呢?她知道,阿米杜只會用他那黑黑的責怪的眼神來嘲笑她的。

  「好,告訴我伽特倫公司怎麼樣了?」

  「我已經得到瓶子的原型了——等著,我拿給你看。」她說道,站起身拿過她的公文包。從一個奶黃色的軟皮革皮包裡,她拿出一個拱形的瓶子,是柴色水晶玻璃製成的,表面飾有銀色細絲。

  「這樣子很好,很可愛。」阿米杜說道,「和『撒馬爾罕』是完美的搭配。你們幹得相當出色。」

  「難道你不認為它使人想起東方的天空嗎?這是外包裝盒的圖樣。我今天剛收到的。馬索爾非常高興,他已經同意繼續幹下去了。我們正在生產幾千個,準備投放到巴黎和紐約市場。」

  「太棒了。」他說道。

  在秘密但很正式的董事會上,他們討論了商標註冊,生產計劃,廣告競爭和財政預算等問題,即將來的幾個月內的時間都已被很精確地安排好了。

  「最近這次霜凍之後,素馨的價格又漲了。因此我不得不重新制定成本計劃。我採納了你的一些建議。在許多事情上,我得依靠我的本能。」

  他們的目光長時間地粘在一起。「我以前從未意識到身居頂端的人會有多孤獨,現在我總算嘗到這滋味了。」她苦笑道。

  「是這樣的,但是當後來成績出來時,有權接受它的也是你。那是你應得的。」他鼓勵地說道。

  後來,他們三個人坐在廚房的餐桌旁,輕鬆愉快地共享晚餐。阿米杜脫下夾克,卷起襯衫的袖子,熱情地聊著天。阿米杜津津有味地喝著並不昂貴的俄式葡萄酒,其興趣並不亞於喝他自己那神話般的酒櫃中的上等好酒。他對芬娜的肉餡馬鈴薯餅也是讚不絕口。莎倫想到他們第一次去馬克西姆餐廳的那個餐桌上,他們這次在這麼簡單的鋪著花格布的桌子上吃著這麼便宜的食物,可是他們玩得一樣痛快,這真是有些不協調。她穿著睡袍,芬娜穿著一件舊的羊毛衫。阿米杜提到他曾和一位沙特阿拉伯王子共同打獵的情景,講到高興處,便不斷地做手勢。

  「我們在王子的帳篷裡吃了午餐。地上鋪著無價的珍貴地毯,他的僕人端進羊肉和米飯,盤子是純銀的。我們用手抓著吃。他們把羊的眼睛送給我吃。」

  「哦,上帝,」芬娜說道,噁心地舉起手,「你沒有吃吧?」

  「當然吃了。這是一種殊榮呢。」他眨了眨眼睛說道,把芬娜和莎倫逗得哈哈大笑。

  吃過晚飯後,阿米杜與莎倫坐在壁爐旁,阿米杜說道:「順便問一下,你聖誕節打算怎麼過?」

  「我要和帕瑞特呆在一起。芬娜回家過節。你是不是要去本思?」她說道,不禁想起去年一起度過的聖誕。不知道現在又是什麼人處於她去年的那個位置上了。」

  「我今年沒有時間。我不知道你想不想和帕瑞特一塊到我的別墅去。」

  「你對我們真是太好了。」她猶猶豫豫地說道,「但是已經計劃好聖誕節期間哪兒也不去了。我確實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恢復一下心中的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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