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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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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亂倫 香柳樹,瑪麗蘭德,6月。 花園中舞池的邊緣,凱麗發出一串銀鈴般的清脆的笑聲。一個把她從馬克手中接過來的男孩正和她在跳狐步舞曲的最後一個大旋轉。音樂結束了;她從那個男孩手臂裡滑出來。他年輕、高大,來自哈佛大學,具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已經將近深夜了,為辛西婭·范普路絲初次踏入社交界而辦的這場舞會,正進行到了高潮。 「為什麼我以前沒有遇到過你?」他調情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也沒見過你呢?」 「這正是我所奇怪的。今晚你是這兒最漂亮的女孩。」 她對這個恭維高興地一笑,知道這是真的。她揚起頭來大笑的姿勢好象把他給迷住了。她心裡很清楚自己從未象今晚這樣迷人過。她穿著一襲式樣簡單大方的蘋果綠夜禮服,雪白的肩膀袒露著,布料還是莎倫當初寄給她的。范普路絲家的大房子距離麥多牧場只有幾英里,她與馬克到達的那一刻起,凱麗一直非常自信。那些來自瑪麗蘭德貴族之家的女孩子們個個骨架寬大,昂貴的夜禮服一點也沒有給他們男性化的運動員似的身材增添什麼魅力。與她們站在一起,凱麗曲線分明的優美身材更加突出了。在這幾百個女孩子裡,凱麗像是一群蠢笨飛蛾之中光彩奪目的螢火蟲。和林頓一起從麥多牧場騎摩托車來的卡特·本·布恩在舞池的另一端對她怒目而視。 儘管她被賽馬界同行平等的對待,但這是她第一次做為一個女人與當地名流聚在一起。儘管她參加過許多賽馬後舉行的慶祝晚會,但她立即意識到參加范普路絲家這次對來者有選擇性的舞會本身就意味著很高的社會地位。 「你明年秋季準備去哪個大學讀書?」她的舞伴問道。音樂再次響起來,他牽起她的手。 「布萊瑪。」他把臉頰貼在她的臉上時,她冷淡地說道。 「我整個夏季都要在考德海角度過,不過我會在秋季給你打電話的。 「好——一言為定。」她答道,繼續保持冷淡的神情。她很清楚馬克的目光正焦急地追隨著他們。最後,馬克再也受不了了,他穿過跳舞的人群,把她從那個哈佛學生手裡接過來。 「要不是你來,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擺脫他。」她輕聲說道,裝出大感寬慰的神情。 他不信任地乾笑了幾聲,「我不知道該不該破壞你的興致。你們倆看上去玩得非常開心。」 「才不是呢,他這個人太無聊了。」 「你在開玩笑嗎?無聊?他?」 「說實話,我覺得他行動太遲緩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羅德弗·霍尼威爾,是帕斯林高級俱樂部的一員,並且是賴普報的編輯。他是這一帶最聰明,最受歡迎的人之一。暗戀他的女孩有一打兒。」 「哦,我可不會喜歡他這樣的人。」凱麗臉上掠過一絲微笑,「他叫什麼名字?」 「羅德弗·霍尼威爾。」 「哼,我認為他太平庸,太沒有趣味。我討厭他這種自負的人。」 馬克把她拉到身邊,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由於自豪而膨脹起來。她暗暗記住羅德弗這個名字,將來或許用得著他,或許兩年後在布萊瑪學院,她就可以捕獲一個這樣的人物了。但現在她寧願安全地把馬克握在手心裡。 「你知道我幾天之內就得動身去歐洲了嗎,凱麗?」他歎了口氣,「我希望我能擺脫它。我會非常想你的。」他在她耳邊說道。 馬克要去歐洲了,她對此感到一股強烈的嫉妒。但她並沒有表露出來。她一直渴望能去歐洲度過夏季。如果不是因為秋季的賽馬比賽她得強化訓練「雨魂」,她真想向莎倫要一筆錢去遊覽一下意大利,法國與西班牙。 「你一到那兒,准會把我忘得一乾二淨的。法國的女郎聰明可愛,意大利的女郎黑髮飄飄,個個都象羅曼·羅蘭似的那樣迷人。」 「你知道我不會那樣的。」他受傷地說道,「我會每天都給你寫信的。」 「不要許下你不能遵守的諾言。」她說道,臉上帶著一見鍾情似的神情看著他,沒有意識到林頓正在遠處盯著她。林頓的衣服裁剪得非常合體,站在酒巴櫃檯前面若有所思地慢慢喝著威士忌。他擱下酒杯,走向馬克和凱麗。他在他兒子的肩膀上使勁拍了一下。 「哦嗨!」馬克說道,看到父親的到來非常吃驚。 「可以跳支舞嗎?」這是一種命令,而不是請求。 「哦,當然。」凱麗說道,感到一種興奮。不久之前,他還在和范普路絲夫人,綠泉山谷最有地位的女人之一跳華爾茲,現在他又挑中了她。 馬克總是猶豫不決地握住她的手,而林頓則一下子攬起了她的腰,一派專橫的架式。她對他們父子兩人之間的反差不禁吃了一驚。他剛從棕櫚灘回來,橄欖色的臉,一雙藍色的眼睛深陷進去。她吃驚地發現他的手正透過薄薄的夜禮服撫摸著她的後背,心不禁劇烈跳動起來。他臉上掛著微笑,緊盯著她,象審視一匹就要購進的純種馬一樣打量著她。 直到現在,林頓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她的賽馬進程。她的叔叔傑克,佈雷斯·帕吉特及馬夫負責支付她的入場費,把車開到比賽場地,監管她對馬的訓練。林頓就象董事會的主席,每次偶爾一露面,總會引起一陣緊張的忙亂。每次他觀看她訓練「雨魂」時,她心裡總是湧起一股過分的自豪的感情。牧場只是林頓富有及多樣化生活的一部分,他在佛裡達擁有一個馬球場,在愛爾蘭一個畜牧場擁有一部分股份,並且在世界各地都有商業投資。凱麗曾聽過這樣一種謠言:他喜歡富有的,離了婚的女人,並且他以善於追求女人而聞名。 「你到底看中我那該死的兒子什麼呢?」 「你是什麼意思,本·布恩先生?」她答道,一點也不覺得緊張。從他說話的口氣,凱麗知道他喝多了,並且感覺到他們處在一種很微妙的境地。他嘲弄的微笑使她無法保持泰然自若的神情。 「不要跟我胡扯淡了。你知道一個男人與一個男孩之間的區別的。」說著摟得她更緊了一些。 他的話使她既激動又心煩,她緊張得咽了口口水,說道:「馬克是個不錯的人,很多情體貼。你應該多花點時間好好瞭解瞭解他。」 他仰起頭,大笑起來。「這太有趣了。你叫我多瞭解一下我的兒子。馬克並不適合你,你和我知道得一樣清楚,不要再裝了。」 「不,我說的是心裡話。你從不給馬克機會。」 「胡說,」他打斷她道,「他有許多機會來證明自己。他太軟弱了,象他母親那邊的人,一點也不象我。」 「我不想再和你討論他了。」她用一種受傷的口氣說,他假裝沒聽見。她笨拙地換了一個話題,「我希望今年賽馬的成績能勝過去年,畢竟已經積累了一年經驗了。帕吉特認為我很有可能奪魁。他告訴過你嗎?獎金高達一千美金——」 「不要談論你的本行了。你是個需要極大懸殊的女孩,而不是去做一件十拿九穩的事。」 「什麼使你如此肯定呢,本·布恩先生?」她冷淡地說道,心裡有些惱火。 「因為你喜歡挑戰。這就是為什麼我讓你騎我的馬的原因。也是我與你現在跳舞的原因。」 「請原諒。」她說道,極力從他手臂中掙脫出來。 「舞曲還沒完呢。站在原地!」他粗暴地命令道。 音樂終於停止了,她沒有跟他說話,掙開他轉身走開。 她穿過人群,覺得他的眼睛灼燒著她的脊背。她逃進起居室,幾對人正在聊天,一點沒有注意到她。剛才和林頓的跳舞使她無法保持有教養的社交面具,心裡煩亂不堪。她昂起頭,氣憤地想道,他們之間這種馬主和騎手的關係竟使他認為他可以愛怎樣對待她就怎樣對待她。她爬上橡木樓梯,想到他根本沒有意識到她是有自己的權力在那兒的,是馬克把她請來的。她走向臥室,看到幾個女孩正在往鼻子上撲粉。她們穿著裝飾過多的夜禮服,圍坐在梳粧檯前。她一進來,談話聲立即停止了,她覺得胃裡一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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