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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但是,桑,你並沒有認真考慮過這件事,你想過這件事會給莎弗倫和羅斯瑪麗帶來多大影響嗎?」

  「我當然考慮過。我無時無刻不在考慮。但是沒有其他辦法了。」桑的眉毛焦急地擰在一起。

  「親愛的,再來一杯。」瓊·奎爾說道,走向酒櫃。她遞給他一杯酒,小心地濾去聲音中的譴責語氣。」咱們還是從一種實際的眼光來分析一下吧。首先,你們兩個靠什麼活下去呢?坦白地講,桑,我知道如果沒有羅斯瑪麗的支持,你掙的錢是無法維持你所習慣的生活方式的。莎倫能補貼你嗎?」

  「當然不能,我也從未想過向她要錢。法國南部的不動產市場已經逐漸好轉,我的前景是相當不錯的。」

  她懷疑地看著他。」那克裡格林堡怎麼辦?說實話,克裡格林堡需要羅斯瑪麗的錢來維持。你有封號,有地位,這一切都要求你有很高的標準來維持,難道這些你一點也不在意嗎?如果你離開羅斯瑪麗。那無異於毀了她。這你是知道的。」

  他坦白地看著她。「我已經全部考慮過了,相信我。但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如果我沒有莎倫,我的生命就毫無意義了。我沒有她便活不下去,我也不想沒有她。」

  「那麼好吧,讓我們看看你可以給她提供什麼。你有沒有想過你將成為一個沒有城堡或金錢與之相配的貴族呢?我並不是說她不愛你,但那種安全穩定感一定在她心裡佔據一定地位的。如果不是這樣,那她一定是不正常了。你有沒有告訴她如果你離開羅斯瑪麗將會失去些什麼?她知道一切真相嗎?」瓊·奎爾看了看桑的面部表情,知道自己說到他的心痛處了。

  「不,她不知道。」他承認道,「但如果我不得不賣掉克裡格林堡的話,她一點都不會在乎的,而這正是我愛她的原因。」

  「桑,我並不想提起這件事。」她說道,甩出了最後一張王牌,那是她保留的一本《巴黎婚姻》雜誌,「但是莎倫的名字早已和世界上最富有的一個人的名字聯繫了起來。」

  「她生活中沒有別人,否則的話她會告訴我的。」

  「看——這是她在加納電影節上和阿米杜·本格拉在一起的照片。看看上面怎麼寫的吧。他們的名字在這篇浪漫的報導中總一起出現。根據這篇報導,他們就要動身乘私人快艇去薩迪尼亞度假了。桑,你應該明白莎倫不再是那個來自澳大利亞地區的質樸的小姑娘了。她乘國際噴氣式飛機來回飛行。你怎麼能這麼肯定她不想做克裡格林堡的伯爵夫人呢?」

  她不再說話,讓他自己根據照片得出結論。他抬起頭,瓊·奎爾從他的目光中知道他已不象剛進來時對自己那樣有把握了。

  「桑,我希望你能理解我這樣打擾你私生活的動機。你知道我是希望你們大家都好,也包括莎倫。我喜歡生活中明亮的一面,但我又是個非常講求實際的人。我知道真正有價值的是生活建立於其上的基礎。家庭與財產——這就是最終一切的根本。相信我,桑。」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桑終於說道,「或許我最好在這一點上什麼都不要說。」他心煩意亂,起身要走。

  「至少向我保證一件事——一件非常小的事情,」她請求道,「多給你自己點時間。生命很長久,你一旦做出這樣一個決定,那就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了。先按原計劃去克裡格林堡吧。再儘量多去瞭解一下羅斯瑪麗。回到你以前珍惜的世界中去,好好想一想,如果你拋棄這一切,生活又會變成什麼樣。」

  「我什麼事都無法向你保證,瓊·奎爾。謝謝你的關心。我很感激,相信我,再見。」

  他們在大廳門口擁抱了一下,她看著他走下臺階。

  阿爾瑪走過來。「貝利說他六點半開車接你去黑斯魯。你在巴黎要呆多久,夫人?」

  「不會太久的,阿爾瑪。我在那兒有些未完成的商業問題有待解決,不會超過一天的。」

  桑離開瓊·奎爾的家,心事重重地走過他在本爾格瑞維亞的房子。這所房子是奶黃色的,窗臺上擺滿了鮮花。灰白的夜空映襯著石板屋頂,夏季迷人的香氣、擦得發亮的銅制門環及信箱,這一切都提醒他是誰。他本來打算幾天之內趕到巴黎,瓊·奎爾的話把他從巴黎扯了回來。他意識到在過去的幾個星期裡自己一直生活在對將來生活的幻想之中。他的思緒又飛到克裡格林堡,位於萊姆瑞克中心地帶。花園裡一定已經落滿了玫瑰及牡丹的花瓣。他仿佛已經看見修剪得象綠色天鵝絨一樣的草坪和岸邊種滿山毛櫸及垂柳的湖。那兒夜裡靜靜的,只有夜鶯在歌唱。一時之間,他腦海中掠過這麼多的夢想,而這些都是以他保持伯爵身份為前提的。他努力把思緒集中在莎倫身上,但總是不斷回到瓊·奎爾說的那些話上。最使他受傷害的還是莎倫與阿米杜·本格拉的照片。他算了一下,他們在尼斯相遇的那個星期。她正好和他一起。他奇怪她為什麼從未提及此事。他知道她太驕傲,不會問她的。

  他走到帕爾漢姆——古文桑道,在他家那幢三層樓的黑色大門前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推開了門。

  「親愛的,我正為你擔心呢。」羅斯瑪麗親熱地對他說道,燈光從她身後照過來。頭髮上淡淡一層光圈。她用手拭了一下他的額頭,輕柔地吻了他一下。

  「沃妮沙問我們今晚能否參加他們的晚會。我知道你一定累壞了,但家裡這麼熱,所以我想你或許樂意出去走一走。」

  「爸爸!」莎弗倫喊道,撲進他懷裡。

  羅斯瑪麗微笑著看著桑彎腰抱起莎弗倫。我沒讓她睡,因為我知道她那麼興奮,即使躺在床上也睡不著的。」

  「興奮?什麼事這麼興奮?」桑問道,擠出一抹微笑。

  「愛爾蘭,爸爸。你忘了嗎?還有三天我們就要去克裡格林堡了。知道嗎,媽咪說到那兒以後,我可以自己騎馬。」

  「是嗎?」

  「好了,親愛的,快去睡覺吧。奶媽在樓上等著你呢。」

  莎弗倫走後,羅斯瑪麗同情地看著桑。

  「你看上去確實累了,親愛的。這天氣一定使你熱得受不了啦。你為什麼不上樓淋浴一會兒呢?我去為你準備飲料。」

  桑猶豫了一下,把她摟在懷裡。他緊緊地抱著她,輕聲說道:「謝謝你,羅斯瑪麗。」

  第二天下午,莎倫走進旅店大門。早上她接到瓊·奎爾請她吃午飯的電話。吃了一驚。儘管她很高興見到瓊·奎爾,然而時間的安排並不合適。她走進大門,覺得自己象個偽君子,不知道這會不會是與瓊·奎爾的最後一次見面。她走下電梯,倆個人差點撞到一起。

  「這太令人驚喜了。」莎倫說道,撲向她滿是茉莉香味的懷抱裡。

  「莎倫,親愛的。」她叫道,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你看上去太迷人了,象以前一樣可愛。」她打量了莎倫一番說道,注意到她黑黑的高貴的美。不過最吸引瓊·奎爾注意力的還是莎倫身上散發出戀愛中女人才有的獨特魅力。

  「你一點也沒變。」她們走向餐廳時,莎倫說道:「還象以前那麼年輕。」心裡不禁想道如果瓊·奎爾知道自己懷了桑的孩子,瓊·奎爾還會不會那麼高興。

  「我的秘訣是不時揉捏一下耳朵後部。這對增長一個人的自信力大有妙用。當然,我總是喜欣賞櫥窗陳列。」侍者熱情地把她們引到一張桌子前,她說道,「說起櫥窗陳列,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我上次去澳大利亞時還遇見愛麗娜了呢。」

  「真的?她怎麼樣了?」

  「好極了。坦白地說,自從那件事發生以後,我記得的,這些年來我一直儘量躲著她。但我決定與她重歸與好,因為我急需禮服……」

  「哦,瓊·奎爾。」莎倫大笑起來,「你還是老樣子!」

  「無論如何,我們現在又和以前一樣親密了。她想知道有關你的一切。她已經從報紙雜誌上收集了一小本你的照片了,很為你的成功而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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