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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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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上顯出一種惡毒的決心。 「我要讓你喜歡的。」他仿佛對自己說。 他站起身,伸手把木釘上她掛的亞麻內衣,桔黃馬褲,毛線衣,藍褐色的頭巾摘下來,又拿起她的馬靴和麂皮鞋,抱在懷裡,拉開門,大步走到塘水墨綠的水塘邊,把懷裡的東西全扔到池塘上。水面結了冰。公主看見自己的衣物:白內衣,桔黃馬褲,黑馬靴,藍麂皮鞋,五顏六色纏在一起,堆在冰上。只見羅麥洛搬起幾塊大石頭,朝那裡砸去,冰面破了,衣物掉進水裡,不見了。 她絕望地坐在毯子裡,緊裹著淺藍色的披風。羅麥洛大步走回小屋。 「你就跟我呆在這兒吧!」他說。 公主怒火填膺,藍色的眼睛逼視著他的眼睛。他們兩人像魔鬼似地對望著。他臉上除了那不變的陰鬱,還有一種破釜沉舟的魔鬼般的念頭。 他發現她環顧小木屋,心裡在轉著念頭,就跟著她的目光轉,看見她盯著步槍,便取下來,拿到屋外,又回來取下她的馬鞍,扔到水塘裡。接著又拿起自己的馬鞍,也扔下去。 「現在,你還要走?」他望著她,笑著說。 她尋思要不要騙他一次。不過她明白,騙他已經沒有用了。她擁坐在毯子中間,心灰意冷,氣得發怔。 他做完事情,提著槍走了。她穿著睡衣睡褲起了床,緊緊裹著披風,來到門口站著。那墨綠的池塘現在又紋絲不動了。石坡上一片蒼白,都結了冰。陰影像幽靈一樣躺在山谷深處。她看見馬兒在遠處吃草。她若能抓住一匹就好了!金燦燦的朝陽已經升到山腰。大概是9點左右。 她獨自待在小屋裡,心裡有一絲恐懼,究竟怕什麼,卻又說不上來。也許是害怕黑森森的雲杉林的陣陣林濤,也許是害怕大山的這種冷漠荒涼。她坐在小屋門口的陽光裡,四處留神,等待著機會。 她看見遠處有一個黑點,在陽光下搖搖擺擺地從長滿野草的灰色山坡上走過,那可能是一頭熊。 下午,她看見羅麥洛不聲不響地走回來,手持步槍,肩上扛著一頭麅子。這時,她那無名的恐懼消失了,心裡卻變得冰涼。她懼怕他,心寒膽顫地懼怕他。 「有麅子肉吃了!」他把死麅子扔在她腳下。 「不想走了吧。」他又說,「這可是個好地方。」 公主退進屋裡。 「到陽光裡來。」他跟在她身後說。她抬起頭,受驚的眼睛敵意地盯著他。 「到陽光裡來。」他又說了一遍,伸出有力的手,輕輕抓住她的胳膊。 她知道反抗也無濟於事,便順從地讓他拉出去。他一手抓住她,在門口坐下。 「陽光下暖和一些。」他說,「喏,這地方不壞嘛。你這個白種女人秀裡秀氣的,為什麼要玩我呢?難道這地方不好?來,過來吧,這兒暖和。」 他把公主拉到面前,不顧她冷冰冰的推拒,一把將披風從她身上剝下,把她穿一身藍色薄睡衣的身子摟在懷裡。 「你真是個秀美的白女人,嬌小玲瓏。」他說,「你不會可恥地耍弄我的——你不想這麼做。我知道你不想。」 她一身冰涼,軟綿綿的,無一絲力氣,只好由他擺弄。陽光照在她白嫩的肌膚上,發出耀眼的光。 「有了昨夜的事,我才不管將來會不會讓地獄的烈火燒身哩。」 這時,他一時來了興致,情欲大發。可是她外表柔弱無力,內心卻硬如鐵石,冷漠無情地拒絕了。 等到他放開她的時候,她突然說: 「別指望可以這樣征服我。你做不到。你決不可能征服我。」 他站住,回頭望著她,呆住了,臉上顯出種種表情:驚詫,意外,厭惡,痛苦,這些表情使他的臉變了形,像一張假面具。隨後,他一言不出,走出屋子,把死麅子掛在一根樹椏上,開始剝皮。這時太陽下山了,寒冷的夜晚又來了。 他蹲在爐邊弄晚餐,對她說:「你瞧,我不會放你走的。我想我有理由,因為是你夜裡叫我的。你如果現在想把問題解決,只要說一聲願意跟我過,就沒事了,我們明天就下山,到牧場或者隨你的意到哪兒去結婚。不過你必須說願意跟我過。不然我就呆在這兒,直到你答應為止。」 她過了一會才答道: 「我不想違背自己的意願,跟隨便什麼人過日子,本來我不厭惡你。至少在你想把意願強加於我以前是這樣。不論誰,把意願強加於我,我都不會同意。你是不可能成功的。誰也不會成功。我決不會受你的支配。而且你沒有多少時間來嘗試。過不久,他們就會派人來找我的。」 他聽到後一句話,陷入了沉思。公主後悔不該說。之後,他又鬱鬱不樂地蹲下身子弄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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