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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梯子


  ——《我的魚塘》續篇

  《大西洋月刊》的寬容的讀者們會回想起來,一年以前我曾在這份備受推崇的期刊上寫過一篇文章記我的魚塘。我對那個坐落在林間窪地的小巧美麗、與世隔絕的地方進行了一番描述。我想,借助於言詞,我多少捕捉到了一點隨同落葉降臨塘面的秋的輝煌。我非常坦率地承認,據我所知那塘裡根本就沒有魚。但是,我解釋過,我把這一實情隱瞞了,不過這對釣魚行家——我那些偶爾跑去朝我的鱒魚揮釣的朋友——毫無區別。他們都對塘周圍棒極了的環境印象很深,說從沒見過比它更適合釣鱒魚的了。即使整整一天釣不到一條魚,他們也照樣樂呵呵地在我的釣塔裡品酒,同時頭頭是道地解釋釣不到魚的理由。

  我現在才意識到,我壓根兒不應該在《大西洋月刊》發表那篇文章。我和編輯一定因此冒犯了某個兼管釣魚的神靈,復仇女神對我實施了報復。在冬天逝去、冰雪消融的時候,山洪暴發,洶湧的濁流沖決了堤壩,把水泥、木頭等等一古腦兒卷下了山澗。如今堤壩僅剩殘骸,上方是原先的魚塘——它已水幹見底,舉目所見唯有濕潤的雜草、陳年的腐木和坑坑窪窪的小泥坑,一條小溪有氣無力地從中間流過。

  那些群魚怎麼樣了呢?跳掉了!全被沖到小溪下游去了!現在我帶我的朋友們上那兒去,他們總要反反復複、一五一十向我解釋是怎麼回事兒,到頭來我簡直可以看見幻象了——一條條美麗的鱒魚正在急流和浪花間浩浩蕩蕩地越遊越遠!據我的朋友們估計,鱒魚的隊伍有兩至五英里長。你以為這些釣魚迷失去了雅興了嗎?一點兒也沒有!他們巴不得能到郊外去看看我現在的魚塘,他們還不斷地向我提有關忠告,其興致之高遠甚於過去的日子——據他們回憶,那時候我們釣上來的鱒魚足以裝滿船艙。

  他們向我解釋該做些什麼來補救。那個曾在塘下方開過一個小型飼料磨坊的磨坊主說他要重修堤壩,於是我的朋友們告訴我修一些「梯子」,那麼所有的鱒魚都會回來的!看來,鱒魚能夠爬樓梯!我簡直沒法相信這點,但他們所有的人都這樣告訴我。老實說我早已學會了一聲不吭,只露出徹底絕望的神情,專等來訪的行家對我說:「你想到過修些梯子嗎?」然後我開始扮演絕處逢生的角色。他們說需築三級梯子,每級要有五英尺。我不知道鱒魚是怎樣爬梯子的,它們要抓住梯級一定很困難吧。但有個人說,在蘇格蘭他見過一條鱒魚爬了二十英尺。看來假如你在秋天裡去郊遊,你只需在水塘的堤壩邊躺下來,便可觀賞鱒魚在浪花間蹦來跳去爬梯子的壯景了。我的很多朋友明年秋天正準備來這裡哩,就為看鱒魚爬梯子。即使屆時已過了漁獵季節,他們也照樣會朝它們拋下釣鉤。

  換句話說就是,釣魚迷是不可戰勝的。剝奪了他們的魚,他們從「梯子」上照樣可以自得其樂。現在我們坐在我的小釣塔裡,有個人說:「說到梯子呀,我必須告訴你——哇!哇!梯子不必太大。」……於是,我們乘上了想像的梯子,向遙遠的地方漂來,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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