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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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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我駕車向北駛往威爾夏通道去見莫頓參議員。我問道:「幹嗎說他是頭蠢驢?」 「鮑勃·裡奇蒙直到去年為止一直是阿曼達·馬登手下與日本進行商業談判的副手。他參與美國政府制定策略的所有會議。一年後,他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開始為日本人效勞。他們為了達成這筆交易付給他50萬美元的年薪,再外加獎金。他也受之無愧,因為他對其中的種種奧妙了如指掌。」 「他那樣做合法嗎?」 「當然合法,這是正常的程序嘛,他們都那麼幹。要是裡奇蒙為像微型軟件公司這樣一家高技術企業服務,他就得簽署一項協議,保證他在5年中不會為與之競爭的公司服務,因為你不應當把商業秘密兜售給它的對手。但是我們政府的規定卻要松得多。」 「為什麼他是頭蠢驢?」 「這種種族歧視的陳辭濫調,」康納哼著鼻子輕蔑地說道,「他更清楚。裡奇蒙完全瞭解出售好孩子公司是怎麼回事,這和種族歧視毫無關係。」 「沒關係?」 「而且,還有一件事情裡奇蒙也十分明白:日本人是天下種族歧視最嚴重的民族。」 「是嗎?」 「絕對沒錯。實際上,當日本外交人員……」 汽車中的電話鈴響了,我按下了對講機的按鈕,說道:「我是史密斯中尉。」 對講機裡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老天爺,終於找到了。你們這兩個傢伙到哪兒去了?我都想睡覺了。」 我聽出了這個人的聲音:弗雷德·霍夫曼,昨天夜裡負責值班的警官。 康納說道:「謝謝你又來和我們取得聯繫,弗雷德。」 「你想瞭解什麼?」 「唔,」康納回答道,「我對昨天晚上接到的中本大廈打來的電話很感興趣。」 「不僅是你,這個城市裡的每個人都對此感興趣呢,」霍夫曼說道,「局裡有一半人都跟在我屁股後面詢問這件事。吉姆·奧爾森索性就坐我的辦公桌前寫報告。儘管如此,眼下這完全是例行公事。」 「要是你再回憶一下所發生的情況……」 「沒問題。我先是收到從城市部發來的消息,那是個電話原始錄音,城市部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因為打電話的人帶有亞洲口音,聽起來讓人摸不著頭腦。或者,也許是吸毒的緣故,他一個勁兒地說著『處置屍體的問題』。他們無法弄清楚他在說什麼。8點30左右,我派了一輛警車去那兒。當他們證實是兇殺時,我指派湯姆·格雷厄姆和羅迪·梅裡諾進行調查——後來就因為這個,我倒大黴了。」 「唔——」 「但是,真見鬼,他們就在排下面那個班上。你知道,我們得嚴格地輪流執行偵破任務,為了避免出現特殊照顧。那是規定。我只是服從規定而已。」 「唔。」 「不管怎麼說,後來9點鐘時格雷厄姆來電話,報告說現場遇到了麻煩,要求派遣特種勤務處聯絡官,我又查了一下花名冊。彼得·史密斯是勤務處裡的值班人員。所以我把他家裡的電話告訴了格雷厄姆。我想他給你去過電話,彼得。」 「是的,」我說道,「他來過電話。」 「唔,」康納繼續問道,「後來呢?」 「大約就在格雷厄姆來電話後兩分鐘,也許是在9點5分吧,我接到一個傢伙的電話,外國口音很重。我覺得,聽上去像是亞洲口音,不過我可吃不准。那傢伙說,他以中本公司的名義要求派康納上尉去辦這個案子。」 「打電話的人有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 「當然說的嘍。我讓他告訴我他是誰。而且我寫下了他的姓名,小市仁志。」 「他是中本公司的工作人員嗎?」 「他是那麼說的,」霍夫曼回答道,「我只是坐在那兒,擺弄電話機,鬼才知道他的話是真是假。我是說,今天早上中本公司抗議委派康納去處理這個案子,還說他們從來沒有雇用過一個叫小市仁志的人。他們宣稱,所有這一切純屬捏造。不過我要告訴你,確實有人給我來過電話,我沒有瞎說。」 「我相信你沒有瞎說,」康納說道,「你剛才說,那個人帶很重的外國口音?」 「不錯。要知道,他的英語講得很好,幾乎十分道地,但是帶有明顯的外國口音。唯一使我感到有趣的是他似乎對你很瞭解。」 「是嗎?」 「一點不錯。他先問我是否知道你的電話號碼,要不要把你的電話號碼告訴我。我說,我知道你的電話號碼。我當時在想,我才用不著一個日本人把警察的電話號碼告訴我呢。接著他說,要知道,康納上尉有時並不接電話。請務必派人去接他。」 「真有意思。」康納說道。 「所以我就給史密斯去了電話,要他拐個彎,把你接來。我知道的就是這些。我是說,這就是我們對中本公司惹下的政治麻煩的全部瞭解。我知道格雷厄姆不痛快。我猜想其他人也不痛快。而且,大夥兒都知道康納與日本方面有特殊關係,所以我就直接來電話啦。現在所有倒黴的事情全讓我碰上了。真他媽的沒辦法。」 「先告訴我你倒的什麼黴?」 「也許是昨天夜裡11點鐘開始的,頭兒來電話問起格雷厄姆。問我幹嗎要派格雷厄姆去。我把理由告訴了他。但是他仍然不滿意。接著我剛要下班,大概在早上5點鐘,為了康納參與這項調查,又著實折騰了一番。怎麼把他找來的,幹嗎要找他。現在《時報》又大做文章,編造了一整套警方如何搞種族歧視的謊言。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一個勁兒地解釋,我是照章辦事。一切都是按章辦事。沒人相信我的話,可這一切都千真萬確。」 「我相信千真萬確,」康納說道,「只是還有一件事,弗雷德,你有沒有聽過城市部那個電話的原始聲音?」 「當然聽過。我大約在一小時之前聽到的。怎麼啦?」 「打電話的聲音聽上去是否像仁志先生?」 霍夫曼哈哈笑道:「老大,誰知道哇,上尉。也許差不多。你是在問我,這個亞洲人的嗓音是否像早些時候聽到的另一個亞洲人的嗓音。老實說,我分辨不出來。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很含糊,也許是因為受驚的緣故,也許是吸毒的緣故,我可說不準。我所知道的就是,不論這位仁志先生是何許人,他很瞭解你。」 「唔,這些情況很有用,你休息一會兒吧。」康納向他道謝後掛上了電話。我駕車離開了高速公路,駛向威爾夏去會見莫頓參議員。 35 「行,參議員,現在請朝這邊看……稍微轉過來一些……就這樣,這樣很帥,富有男子氣,我很喜歡這副神態。是的,棒極了。現在我需要3分鐘時間。」那導演身穿投彈手外套,頭戴網球運動員帽,臉繃得緊緊的。他從攝影機前下來,用英國腔高聲嚷著發號施令:「傑裡,把窗幕拿到那裡去,陽光太強了。我們能不能在他眼睛上做點文章?需要在他眼裡稍許添上些東西。埃倫呢?你看他右邊肩上的那片亮光,擋住它,親愛的。把領子扯平,他的領帶上能見著話筒,我在他的頭髮裡看不到顏色,露點灰色出來。夥計們,把地毯拉拉平,這樣他走路時就不會絆一下。來,請動手,我們要錯過這片明媚的陽光了。」 康納和我站在一邊,身旁是聰明伶俐的製片助理,名叫戴比。她胸前捧著一塊書寫板,意味深長地說道:「導演是埃德加·林恩。」 「難道我們非得知道他嗎?」康納問道。 「他是世界上要價最高、最受歡迎的廣告節目導演。他是個偉大的藝術家。埃德加拍攝過奇妙的廣告片《1984年的紐約》……呃,還拍過許多廣告節目。他還導演過一些著名的電影。埃德加是第一流的。」她停了一下,又補充說道:「而且並不過分狂熱,確實如此。」 對著攝影機的是約翰·莫頓參議員。他心平氣和地站在那兒,4個人忙不迭地擺弄他的領帶、外套、頭髮,給他進行化妝。莫頓穿一身西裝。他站在一棵樹下,背景是一片起伏不平的高爾夫球場和貝弗利山的摩天大樓。拍攝人員鋪設了一條地毯,他將順著這條地毯向鏡頭走去。 我問道:「參議員這個人怎麼樣?」 戴比點點頭。「很行。我認為他有希望。」 康納問道:「你的意思是他有希望問鼎總統寶座?」 「是的,如果埃德加能施展他的魔力,希望就更大。我是說,讓我們面對現實,莫頓參議員並非完全是梅爾·吉布森式的人物,你明白我是什麼意思嗎?他的鼻子很大,還有些謝頂。那些雀斑也不好辦,因為它們在鏡頭中如此引人注目,會使你忽視他的眼睛。而這雙眼睛恰恰是讓公眾接受一名候選人的關鍵。」 「這雙眼睛。」康納重複著她的話。 「哦,是的,人們靠他們的眼睛而當選。」她聳聳肩,仿佛這是盡人皆知的常識。「不過,要是參議員聽從埃德加的安排……埃德加是個藝術家,他可以使這一切變成現實。」 埃德加·林恩和攝影師心急火燎地打我們身旁走過。「老天爺,把眼睛下面擦乾淨,」林恩說道,「要突出下巴,在下巴上來些醒目的陰影,使它顯得堅韌有力。」 「行。」攝影師應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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