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邁克爾·克萊頓 > 升起的太陽 | 上頁 下頁


  格雷厄姆搖搖頭。「這是搞什麼名堂?園藝?我跟你說吧,他這人很怪。你知道,他不止一次去過日本,每次都要回來,在那兒呆不了多長時間。日本就像一個女人,對他來說,有她沒她日子都不好過。你知道吧?我自己就他媽不明白。我喜歡美國。至少,是目前還存留的美國。」

  格雷厄姆轉過身,看見技偵處那個小組已經逐漸離開屍體向外搜索。他問道:「你們這些夥計們找到了那條內褲沒有?」

  「還沒有呢,湯姆。」

  「正在找,湯姆。」

  我問道:「什麼內褲?」

  格雷厄姆掀起那姑娘的裙子:「你的朋友約翰不想再進一步查下去了,但我覺得這裡面大有文章。我想她沒穿內褲,而鼠蹊上有一道紅印子,顯然是內褲給扒掉前留下的。有跡象表明,在她被害前有過被迫的性行為。所以我才讓他們找那條內褲。」

  技偵小組有個人說:「也許她本來就沒穿。」

  格雷厄姆說:「她穿了,這不會有錯。」

  我轉身問凱利:「她有沒有吸毒?」

  他聳了聳肩。「體液的化驗結果很快就能出來。從外觀上看,她很乾淨,非常乾淨。」我注意到凱利說這話時明顯感到很不自在。

  格雷厄姆也注意到了。「凱利,看在上帝的分上,你那副熊樣兒幹什麼?是我們沒能讓你去赴一次深夜約會還是怎麼的?」

  「不是,」凱利說道,「說實話,她身上既找不到搏鬥掙扎的痕跡,也沒有吸毒的跡象——我看不出她被人謀殺的任何跡象。」

  格雷厄姆問道:「沒有謀殺的跡象?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凱利說道:「這姑娘喉嚨上的傷說明她很可能有性受虐綜合症的癖好。在脂粉下面有曾經被捆綁的痕跡,而且是多次。」

  「所以?」

  「所以,從技術上來說,也許她不是被人害死的。也許只是一個意外。」

  「哦,天啦,說下去。」

  「很可能這就是我們所說的死於抑制,是瞬間生理死亡。」

  「什麼意思呢?」

  他聳聳肩說:「這人就這麼死了。」

  「一點原因也沒有?」

  「這個嘛,也不完全是。這種死亡往往伴隨有心臟或神經的小創傷。但這種創傷一般情況下不會導致死亡。我以前碰到過幾個這樣的案子。一個10歲男孩胸部被一隻棒球撞了一下——並不重——但卻倒斃在學校的運動場上了。他周圍20米內一個人也沒有。還有一個案子:一個婦女開車時出了點小意外,胸口撞在駕駛盤上,撞得並不重。當她打開車門往外走的時候,突然倒在地上死了。一般來說,對於頸部或胸部的撞擊、損傷似乎容易導致這種猝死,因為這類傷害可能刺激與心臟相通的神經。所以說,是這樣,湯姆。從技術角度來看,猝死是完全可能的。由於發生性行為不是什麼重罪,所以這可能不是謀殺。」

  格雷厄姆乜斜著眼問道:「你的意思是,也許她不是被謀殺的?」

  凱利聳聳肩,他拿起活頁夾說:「我並不打算把這個想法寫下來。我將把窒息致死列在死亡原因中,僅次於強行窒息致死。因為也有可能她是被勒死的。但你也必須考慮到,她也有可能不是被勒死的。也許她就這麼突然死掉了。」

  「見鬼,」格雷厄姆說道,「我們把這一點記錄在案,把它記在驗屍官的想像一欄裡。你們其他人找到她的身份證件沒有?」

  還在房間裡繼續搜查的技偵處的人嘟囔著說還沒有。

  凱利說:「我想死亡時間已經出來了。」他看了看溫度計探針,然後對照一張表查起來。「內部溫度是96.9度。在這樣的室溫條件下,已死亡近3個小時了。」

  「近3個小時了?太好了。你聽著,凱利,我們早就知道她是今夜的某個時刻死的。」

  「我最多只能做到這一步了。」凱利說著搖了搖頭。「遺憾的是,如果時間少於3個小時,冷卻曲線是無法準確給出死亡時間的。我只能判斷死亡時間是在3小時之內。不過我的印象是,她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坦率地說,我認為接近3小時。」

  格雷厄姆轉身問技偵小組的人說:「有誰找到了內褲?」

  「還沒有呢,中尉。」

  格雷厄姆環視了一下辦公室,說:「既沒有手袋,也沒有內褲。」

  「你是否覺得有人清理了現場?」我問他。

  「我不知道,」他答道,「一個身穿價值3萬美金裙子的姑娘來參加招待會而不帶手袋,這符合常理嗎?」然後,他從我的肩頭望過去,笑著說:「唔,彼得君,你知道吧,有個崇拜你的人來看你了。」

  朝我大步走來的是市長的新聞秘書埃倫·法利。她35歲,深黃色的秀髮剪得短短的,貼著臉龐,總是修飾得很漂亮。她年輕時當過新聞播音員,到市長辦公室工作已經很多年了。她的動作瀟灑、步履輕快、體態誘人。人人都知道她保持這種體態有她的特殊用處。

  我很喜歡她。在局裡新聞處工作的時候我曾替她辦過兩件事。由於市長和警察局長之間素有嫌隙,所以從市長辦公室來的一些要求有時就通過埃倫傳給我,由我來處理。這些大多數都是區區小事,把某項報告的發表時間推遲到週末,讓它在星期天見報,抑或是雖然已經對某個案件提出了起訴,但宣佈的時候卻說還沒有。我都給她辦了,因為她為人心直口快,從不隱瞞自己的想法。看來這一次她又準備直言不諱地談自己的看法了。

  「我說,彼得,」她開口說道,「我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一個叫石倉的先生到市長面前狠狠地告了你們一狀——」

  「可想而知的——」

  「市長讓我提醒你們,這個城市的官員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對外國人粗暴無禮。」

  格雷厄姆拉大了嗓門說道:「尤其是因為他們向競選活動提供了巨額資金。」

  「外國人是不能出錢資助美國的政界競選的,」法利說道,「這你又不是不知道。」接著她的聲音低下來:「這是個很敏感的案子,彼得,你要謹慎行事。你知道,日本人特別關注他們在美國受到的待遇。」

  「好的,我知道。」

  她透過會議室的玻璃隔板朝外面那間敞開式辦公室看去:「那不是康納嗎?」

  「是的。」

  「我還以為他退休了呢。他來這兒有何貴幹?」

  「幫我處理這件案子。」

  法利皺了皺眉頭:「你知道吧,日本人對康納抱有一種複雜的心理。按照他們的說法就是,一個喜歡日本的人一旦走上了另一個極端,就變成了一個對日本的攻擊者。」

  「康納並不是什麼攻擊者。」

  「石倉覺得自己受到了粗暴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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