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邁克爾·克萊頓 > 神秘之球 | 上頁 下頁
三五


  現在他明白為什麼他是最後一個被召來的了。他也明白了那些特別測試是怎麼回事,頓時對巴恩斯產生了滿腔怒氣,也對這整個體制感到怒不可遏,因為他們不顧他的年齡,也不考慮他的安全,就把他送到這個大洋深處來。他已經是53歲的人了,到1,000英尺的水下,在增壓的大氣中生活已經不是他幹的事了——對此海軍方面一清二楚。

  這真令人憤怒,諾曼心想。他真想到上面去把巴恩斯罵得狗血淋頭。這個騙人的狗娘養的——

  他雙手緊緊握住椅子扶手,用提醒貝思的那番話來提醒自己。到目前為止,不管已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也沒有辦法改變這一事實。他會臭駡巴恩斯一頓——他發誓一定要這樣做——但那只有等他們離開這兒,回到上面去之後。現在去找他的麻煩毫無用處。

  他搖搖頭,暗自罵了一句。

  接著他關上了控制台的開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哈裡還在那顆球裡沒有出來。

  蒂娜用影像強化的方式重放著大球打開那段時間的錄像,想看清楚裡面的細節情況。「很遺憾,在居留艙裡,我們的電腦處理能力有限。」她說道,「如果我能與水面上用纜線連接,說不定還真能發現點什麼,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她聳了聳肩。

  她讓他們看了打開的球體內一連串放大的靜止畫面。每隔一秒鐘就換一幀畫面。畫面的質感很差,有大量的鋸齒狀線條,還有斷斷續續的靜電干擾。

  「從黑暗中我們唯一能看見的內部結構,」蒂娜指著大球打開的門說道,「就是這些多點光源。這些光似乎從一幀畫面到另一幀畫面都是移動的。」

  「看起來好像大球裡面有很多螢火蟲。」貝思說道。

  「不過這些光比螢火蟲的光還弱得多,而且不閃爍。它們的數量很多,給人的感覺是在同時運動,以一種電浪湧的形式……」

  「一群螢火蟲?」

  「好像是。」錄像帶放完了,屏幕上出現一片黑。

  特德說道:「沒有了嗎?」

  「是的,菲爾丁博士。」

  「可憐的哈裡喲。」特德以悲哀的語調說道。

  在小組中,特德對哈裡處境的擔心和不安最為明顯。他不斷盯著監視器上的那顆大球看,口中還念念有詞地說:「他怎麼會那麼幹呢?」然後又加上一句:「但願他平安無事。」

  他不厭其煩地重複著這兩句話,最後貝思憋不住了:「我想我們都知道你的心情了,特德。」

  「我是真正為他擔心啊。」

  「我也是啊。我們大家都是這樣。」

  「你認為我是出於嫉妒?貝思?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為什麼有人會這麼想呢?特德?」

  諾曼出面打圓場,把話題引開。避免小組成員之間發生衝突是至關重要的。諾曼問起特德在太空船上對飛行數據進行分析的情況。

  「很有意思。」特德說道。他準備把話題轉到這上頭來。「我對早期的飛行數據圖像進行了仔細檢查。我可以肯定那些圖像上有三顆行星——天王星、海王星,還有冥王星——以及太陽。不過太陽只是背景上的一個小點。因此可以推斷,這些照片是從冥王星那一邊的軌道上拍攝的。這就說明那個黑洞離我們的太陽系不遠。」

  「可能嗎?」諾曼問道。

  「哦,完全可能。實際上有人曾經提出,如果那個黑洞不大,再過幾年也許我們就可以飛出去把那個黑洞抓住,然後搶回來放入地球軌道上,利用它所釋放的能量,為整個地球提供動力。」

  巴恩斯笑著說:「黑洞牛仔?」

  「從理論上看,沒有理由說這是不可行的。可是你想想:整個地球將不再依賴化石類的燃料……整個人類的歷史將揭開全新的一頁。」

  巴恩斯說道:「也許可以當作一種有力的武器。」

  「即使是非常非常小的黑洞,用作武器威力也太大了。」

  「所以說你認為這艘大空船是出來捕捉黑洞的?」

  「我有點懷疑,」特德說道,「這艘太空船建造得十分堅固,有那樣厚的防輻射層,所以我認為它可能是為了穿過黑洞而建造的。事實上它也已經穿過了黑洞。」

  「所以這艘太空船在時間上倒退了?」諾曼問道。

  「這我沒有把握。」特德說道,「你看,黑洞實際上就是宇宙的邊緣。我們現在活著的人,誰也不知道那裡發生著什麼。不過有些人認為不是穿過黑洞,而是從它旁邊擦過去,就像在水面上打水漂兒一樣,一下被彈進了另一個時間或空間,或者進入了另一個宇宙。」

  「這麼說這艘太空船也彈過?」

  「是的,也許還不止彈了一次。當它彈回我們這個宇宙的時候,它未能達到預期的點,所以就比它出發時間提前幾百年到達了這兒」

  「這個大球就是它在彈飛的時候捕捉到的嗎?」貝思手指著監視器問道。

  大家都看了看監視器。那個大球依然緊閉著。可是在它旁邊的艙板上,卻躺著有氣無力的哈裡·亞當斯。

  一時之間他們以為他死了。過了一會兒,哈裡抬起頭,輕聲呻吟起來。

  受檢對象

  諾曼在筆記本上記述了如下一段文字:受檢對象是一名30歲的黑人數學家。他在一個來歷不明的大球體內部待了三小時。從大球裡出來之後全身僵硬、反應遲鈍;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現在是哪一年。抬回居留艙後,昏睡一個半小時後突然醒來,抱怨頭疼。

  「哦!上帝!」

  哈裡坐在自己的床鋪上,兩手捧著頭呻吟不止。

  「疼嗎?」諾曼問道。

  「疼死了,像要炸開。」

  「還有什麼感覺?」

  「渴死了,上帝呀!」他舔了舔嘴唇。「真渴啊。」

  諾曼在本子上記下:極渴。

  羅斯·萊維端著一杯檸檬汁走了過來。諾曼把杯子遞給哈裡,哈裡才剛接過去,就一口氣喝光了,然後把空杯子遞了過來。

  「還要喝。」

  「最好帶個水壺過來。」諾曼說道。萊維走了出去。諾曼轉過身,見哈裡仍然捧住頭呻吟。他對哈裡說:「我有個問題要問問你。」

  「什麼問題?」

  「你叫什麼名字?」

  「諾曼,我現在不需要你來做心理分析。」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